这场面不好看,而且薛开潮还是第一次如此虚弱,幽泉亲自照顾他,她不敢离开,但也不会轻易打扰。听到他试图起身的动静,幽泉这才进来,把他扶起到一边,自己利落的换了床单被褥,随后扶着薛开潮去泡澡。
薛开潮浑浑噩噩,任凭摆弄,比他这二十几年来任何一次被人左右的时候都顺从。
幽泉伸手探了探药水,从他肩头洗去血迹,低声道:“我们明日午夜就进法殿了,主君应该还能撑到那时候。我们最多也就藏到那时候了。”
外面的人其实不知道薛开潮如今是最脆弱的,但他贸然离开一定吸引了许多目光。一旦这点血腥气传出去,立刻就能招致无数秃鹫,要把他连骨带肉吃个干净。
薛开潮睁开眼,白色的瞬膜好一阵才抬上去。他看着幽泉,声音低而虚弱:“还有什么?”
幽泉一愣,片刻后还是找了件事情来说:“云间似乎病了,起先是伤痛惊吓,现在是长途奔波,对他也不容易。”
这自然不是薛开潮想听的,他摇头,固执地问:“还有呢?”
幽泉抿起嘴唇,显出严厉,摇头:“我们已经没有人跟着舒君了,这是主君吩咐过的。何况……让他走吧。”
她一向很少表露出自己的态度,对于舒君这件事更是安静,从不发表意见。如今这个态度,薛开潮不难猜测自己在她看来究竟有多虚弱和无助。
他沉默片刻,缩进了水里。
幽泉对着貌似在闹脾气的举动视而不见,转身给香炉添了一把香料,裙裾悉悉索索响了一阵,出去了。
薛开潮不否认自己现在似乎变得前所未有的脆弱。他让舒君的离开的时候就清楚这会让舒君绝望至极,却没有料到会伤透自己的心。看来即使预见了一切也很清楚目的为何,也不能阻止试图挽回玉碎那一瞬的冲动。
他平静的表象因蜕皮的虚弱而被轻易敲破,硬壳散落一地,剩下的就是对舒君的怀念,与日俱增。
诚然还没有几天,但薛开潮已经清楚,自己所料的一切都没有错。他不能留下舒君,他越是想要他留下,就越要为了他好,把他送走。
起初,这一切都是因为舒君背负重担却没有办法对自己开口,所以薛开潮纵容他,一石二鸟,一方面可以解决自以为是的薛鸢继续做出种种愚不可及的计划来扰乱薛开潮自己真正的计划,另一方面能够解决自己的心事对舒君也是件好事。
但后来,一切都搅在一起,无法分门别类的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