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页

可玛丁却忽然抬手捂住脸,一声极低的呜咽从没盖严的手边泄漏出来。

“先生……?!”

肖生总是对玛丁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都非常敏感,他走近,抬起一只手悬在空中,想触碰又有些胆怯,戴着黑丝手套的手在空中悬着,将落不落。

玛丁是何其骄傲的人,从来没有人能真正进入他冰冷的内心一窥究竟。他很快地拉住了肖生的手,将脸靠到他的肩膀上,掩盖住一脸的狼狈。

肖生只听得见他极力压制的哽咽声音。

樊城,卫城,乡下的小屋。

胡萝卜是有了,可是那个会靠在门框上含笑看着玛丁堆雪人的人,再也没了。

卫城的冬天没有这样冷,雪也没有这样大,可是永远有一个女人,会在乡下小屋里安然地坐着,手中缝着布匹,等稚子一个回来的拥抱。

而今,时光已远,旧人已逝,再无岁月可回头。

又岂是一个胡萝卜能挽回的。

爱的,恨的,发誓永不原谅的,承诺过要保护的,都已经永远长眠在地下,躺进属于他们的坟墓里。

而玛丁一个人,总是会梦到以前的事情,在深夜里失眠,头痛,无数的往事纠缠不休,村子里的小坟包,战场上的爆炸,或哭或笑的面孔,或冷或硬的心思,或爱或恨的情绪,兜兜转转,挥之不去。

最深的梦魇,最无处可说的心事,最彷徨迷茫的情绪。

玛丁从来不会与人说。

无数的深夜,从噩梦中醒来,冷汗淋漓,盯着天花板,偶尔会清醒地问问自己,什么时候躺进属于自己的坟墓。

无边的寂寞寒冷侵蚀着骨髓,只有在落笔成字,沉浸在笔下的故事中时才能稍作缓解。

一夜又一夜,无眠待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