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养女,坐在末席,与白夫人、婳珠、沈大郎一起等证人青娉。
厅上静悄悄的,无人言语,只有白夫人品仙人眉的茶具磕碰之声。
沈婳音听红药说起过,白夫人刚进府时,于茶道、插花一类的修身技艺一窍不通,老太太很是看不上,根本不肯喝她烹的茶,于是白夫人私下苦练茶艺,终有长进,如今也算炉火纯青了。
老太太就是这般,膝下只剩沈延一个独子,便用心得什么似的,娶了一个两个媳妇都不甚满意,好在她平日懒得管事,再多不满意也只是放在心里,不会刻意为难儿媳,婆媳倒也十分和睦。
可就是沈母这份打心眼里的“瞧不上”,让白夫人更加吃味。自己生下了嫡女婳棠,偏还得作出格外疼惜婳珠的良母样子;对杨姨娘那狐媚妾室厌恶得要命,却还要顾及着侯爷的心思屡屡退让;就算不喜吊儿郎当的沈敬慈,在自己生出嫡子之前他还是侯府未来的栋梁,仍得恩威并施地拉拢着……
她是正妻,她得贤德。
她是主母,她得公允。
沈婳音瞧得分明,每每遇事束缚着白琬的,就是身为主母的“公允”二字。
白夫人再愿意偏心于她这个真千金,也得令全府都心服口服才行。
就算此刻厅上之人不多,厅外还有无数眼睛耳朵呢,照样能将此处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传开,最终传到老太太、杨姨娘、孟姨娘乃至侯爷耳朵里。
假如婳珠真的指使青娉做假证诬陷,沈婳音自问,尚无脱身之计。而以“公允”二字立身的主母夫人,绝不会在这件事上偏袒于她。
“夫人,青娉到了。”
阿锦恭敬回禀,退到了一旁。
甫听说青娉被扣在同心院一夜的时候,沈婳音还以为她会被狼狈地带上来。
可是眼前,这个小丫头连头发都没有一丝乱,行礼间窄袖露出的腕子处也没有被绳子捆过的痕迹,小脸上神情镇静,甚至流露出一种……莫名的胸有成竹。
再看向婳珠,虽只能看到侧脸,还是能瞧出她脸上得意的神色,也是一样的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