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是绑匪的一员,又为什么会毫无保留地付出和帮助自己?甚至不图求任何的报酬?

韩隶下意识地用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左手的掌纹——

深刻的纹路间仿佛还残存着冰冷粘腻的鲜血,深深地烙印在他的手掌中,犹如狰狞的伤痕。

被深深压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被翻卷出来,鲜活而清晰,仿佛发生在昨日,韩隶几乎错觉自己一旦闭上双眼,就会在瞬间回到那个漆黑的没有月光的夜晚,再一次成为那个绝望而无助的孩童。

冰冷的枪口,刺鼻的硝烟味,粗糙的麻绳。

所有的一切感官记忆都如潮水般涌来,深深地烙印在韩隶的头脑中,令他一刻也不能忘怀。

他这几年拼命的动力几乎全部来源于此——对无力感的恐惧,对弱小的厌恶,对复仇的渴望。

那个晚上塑造了他。

韩隶深吸一口气,稳稳地迈步走入病房内,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病床的方向。

那个八年前曾经救过他一命的男子正坐在床上。

他的头上和腿上包扎着纱布,一只胳膊上打着夹板,另外一只手被手铐铐在床沿上,脸上虽然被刻下了岁月和风霜的痕迹,但是仍旧能够看出来八年前的轮廓。

但是……那双眼睛,却和记忆中完全不同。

这双眼睛是失意而困顿的,浑浊的眼白里布满了红血丝,仅仅是简单的注视都给人一种灰尘扑扑的错觉,如同某种被痛打过的动物,顾盼间透着过度的警惕和惊觉。

仿佛这八年的潜逃生涯磨去了他的锐气,给他整个人都笼罩上了一层难以忽视的落魄和中老年男人的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