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的时候他叫刘明,做木雕生意的时候他是沈丘,我不知他姓名,也不知他到底是何人,只知道他将我从地狱捡回了家,然后教我陷入了一个新的地狱。
他那小本子上的数目加加减减,每晚点钱我都会同他吵闹,两个人吵来吵去,最后结局无一不是我的债务只添不减。
算命时他装模作样看得多了,我便也摸出些许门道来,久而久之也就不仅仅只给他当托了。
我开始自立门户,也开始了摆摊过活,我俩每晚归家都会将自己身上的钱袋解开往外倒银子,谁的少谁就给对方洗臭脚。
他仍是每天都在记吃食用度的账,不过我辛苦算命的钱总算不用再被他克扣了。
渐渐地,我欠他的数字一点点减少,这回倒是轮到他看着我干瞪眼了。
他拿起笔来,却又在我晚上倒出银子的时候生生顿住,咬牙切齿地按数划去。
我别提有多爽了。
晚上熄灯之前,他突然冒出句“树大招风”便睡下了,我摸不着头脑,便也未记在心间。
第二天我便被找事的人打瘸了腿。
他给我的腿缠上夹板,惋惜地长叹一口气,而后在他第三个小本本上疯狂记起账来。
瘸腿期间家里的所有木雕便成了我的活计,他每日心安理得地躺着数钱,我手刻了一天刻得直抖,他瞧见了也装着没瞧见,趾高气昂地从我面前走过,腰上的钱袋叮当作响。
我气不过又发作不了,心口郁结得紧。
终于有一日,他也瘸了。
我躺在榻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疼的龇牙咧嘴,直骂我是个小没良心的,我笑够了便一蹦一跳地给他接骨,用木板也给他的伤腿夹好。
两个瘸子在一起过了一月互相搀扶的生活,我先他半月好了腿,赚钱比之前更谨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