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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凤清已经睡下,陶冉睡不着。蹑手蹑脚出来,坐在病房外冰冷的座椅上。脑海中不自觉又想起在急诊室外看到的场景。血肉模糊的,一如她爸爸当年被抬出来,风吹动白布一角,陶冉看到的那个样子。平时那么注重时常吹嘘的容貌,变得面目全非,眼鼻错位。所以她始终不能理解他的选择。
不能理解也不会原谅。仔细想想,他带给她的记忆,陶冉唯一留存在脑内的,一个就是那天下午在玉泉,他将她举高在肩头,抱着她,护着她,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带着她玩了一下午,仿佛都不会累,她第一次觉得父亲的形象是伟岸的。
还有就是在那个台风夜,他决绝的身影刺痛她的双眼。她哭着喊着求他不要出去,可他冷漠地甩开她的手。那之后她失去了父亲,她奶奶失去了儿子。
她不止一次地回想如果那天她将他留住,哪怕是讨一顿打,所有结局会不会都不一样。可惜没有如果。命运早为每个人标好结局。就算她留住一次,留不住以后的千千万万次。
闻啸绕过走廊,再回身,远远就看到陶冉低着小脑袋坐在那,他的眼眸深了下,随即走过去,很自然地在她身旁坐下。
陶冉抬眼,闻啸回视她。两人对望一眼,陶冉随即移开目光。问道:“这么晚,还不下班?”
闻啸答:“刚忙完,正准备走。”
“哦。”短促的一声,情绪不是很高涨。
闻啸接着又道:“路过这,看你一个人失魂落魄的,是担心你奶奶么?”
“有点。”陶冉抬高身子,却发现脖子有点僵硬,她转动着脖子。
眼前蓦然出现一块糖,陶冉笑了,看向闻啸眼底,“你到底有多少大白兔?”
他也笑了,手又往陶冉那伸着,夸张道:“超多。”
陶冉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没接,随后道:“糖纸。”她有点胆大,却又试探着,试探着闻啸会不会纵容她,给她剥糖纸。
闻啸笑看着她,微眯着双眼。真的很像老谋深算的狐狸。陶冉直觉无望,正要接过,却见他倏忽飞快攥紧掌心,然后收回手。
呵,不愧是他。陶冉抿唇,虽没有多想吃那块糖,但情绪被闻啸带得不是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