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淡漠一笑,吴茱萸胸膛剧烈起伏,到这时才注意到他的长相;难怪能把沈濯沈孤城都蛊惑到这种地步,实在是这青年的相貌简直到了不可挑剔的地步,双眸艳如春杏,似笑非笑时几乎能把人吸进去。

吴茱萸暗骂一声“妖孽”,正欲开口,却听林惊云打断他说:“吴大人倒也不必这般痛恨与我;您跟随沈濯东躲西藏怕也累得厉害,委实不必再在我身上多费口舌——您知道,我这人软硬不吃,大可不必为我费心如此。”

被这话噎了下,吴茱萸咬着牙嗤道:“老夫奉劝你少得意,来日陛下铲除乱党登临大宝,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你!”

“趁早别妄想什么陛下保你,来日能与陛下比肩的只有未来的东齐皇后,而你不过是陛下毕生洗不净的污点——”吴茱萸自以为捏住了他的弱点,语气也愈发得意洋洋:“你若是识相,倒不如现在便自我了断,来日省却叫旁人侮辱。”

当下那人却没了声音,庭院内淙淙流水如华盖朱碧,池中锦鲤因着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纷纷冒出一点圆尖,一双黑豆一样的眼滴溜溜地转。

林惊云掰碎一点盘上盛着的雪花酥,碾成碎末撒向一池碧波皱。

“吴大人说在下以色侍主,所做非正人君子。那么您呢?厉帝荒诞无度,生性残暴,您却一直不肯放弃那座皇位,您将天下百姓置于何处?这天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厉帝如何落得逼宫下场,难道您便只觉是天下负了他么?”

“噌”一声长剑出鞘,冷光倏地横在他的脖颈上,削断了几根乌黑的发。

“放肆,你一介禁脔也敢在老夫面前颠倒是非!”

吴茱萸从鼻子里横出一口气来,本欲破口大骂,却听那人不疾不徐道:“先生生前与家师交好,乃是刎颈之交;晚辈不才,这半生来一直郁郁而不得志,但即便如此却也一直不敢忘了师门训诫。”

林惊云道:“家师姓路,乃是韶州路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