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云道:“小六,只怕要麻烦你将我衣物拿过来了。”

小六伸手去扶他,疑狐着开口:“……公子,您不洗一洗头发么?”

林惊云摇摇头说:“今日累了,索性明日再清洗也无妨。”

听他这样说小六也不好坚持,只得将人先用长长的浴袍裹住,自己转身寻了那人常用的衣物回来,一丝不苟地帮他束冠穿衣。他的动作有些僵硬,目光却贪婪地落在那人的身上,似是想要将人整个刻进骨子里。

林惊云背对着他,看不到那人的目光,他微微垂眸,视线定格在屋内的那把挂着流苏的短匕首身上。

这里的人除了钟停鹤与乌其儿,其余只当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瞎子,平日做事也不防着他,连沈孤城也曾千叮咛万嘱咐,说是叫他好生小心。

小六好容易帮他把身上衣物整理完毕,正待要说话时,却听得林惊云道:“小六。我曾经也有一个誓要毕生守护守护之人。我曾为了他手染鲜血,与旧日同门割袍断义,甚至忤逆了我的父亲。但后来我却后悔了。”

小六被他说得一怔,下意识开口:“你……”

林惊云隔着白纱看了他一眼,面上无波无澜,好像说的根本不是自己的事一样:“其实那件事也怪我。是我不该一味忍让,我曾经一心全为了他——那是我欠他的;但现在看来委实是我太过糊涂。”

“我累了。”他说,“如今我谁也不欠了,往后能活多久我都只为了自己活。”

对面站着的人面上呆滞,他能看见他脸上淬了冰一样的淡漠,两个人离得分明很近,可他却觉得这样遥不可及。

下一刻“噌”的一声一只银白泛着冷光的匕首横陈在他脖颈上。

那只握着匕首的手丝毫没有留情,乃至于锋利刀尖压进皮肤,不多时便渗出些血珠来。

小六心底漏了一拍。等到再抬眼看去时,却见林惊云不知何时手里握着一只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