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终于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走到他身旁开口问道:“哥哥这是怎么了?”

林惊云咬着唇瓣熬过又一波痛楚,抬起脸来轻轻笑了一声,道:“无碍。当年行者为求佛缘投身三昧火中烧了一遭,如今我要你母妃为你求得缘法,自然也要遭此一回。”

他这话说的云淡风轻,纵是沈濯心下确实一软,却也由不得他开口赦他一回。

林惊云言罢,拂开沈濯欲来扶他的手,咬着一口银牙,忍痛又迈上一阶;他脚下步子愈发虚浮不已,连身子也颤抖的厉害,浑身衣衫被冷汗打湿,唯有唇瓣被他咬出点血,还有那么一点人色来。

跪拜,叩首,一顿动作下来,林惊云甚至于身上已然感觉不到疼意,只是飘飘如在浮云里,连脚下步子也轻快了许多。

沈濯一路再没有说话,只是一路跟在林惊云身前,一双眸子里不知在看些什么。

——是看那人的狼狈之姿,又或是透过他,看向他曾经放在心尖上的哥哥?

这些都不重要了。

直至最后一道青石板,林惊云叩首跪拜,眼前终于什么都看不见了。

感觉又回来了,钝痛一股脑儿涌向四肢百骸,似要将他活活啃噬殆尽。

其实他能登上这九十九座台阶已属勉强,更妄论这九十九步,一步一叩首!

他终于支持不住,喉里压下的一口淤血不由分说从他唇角淌下,打落在他衣衫之上,然而这一点猩红刺目的红色却只能越发显得他衣衫轻薄,和这衣裳底下的身子更加满是疮痍罢了。

临近昏迷前他平日里清澈无波的一双黑眸中,此刻只剩下一片潋滟波光,即便是见惯了林惊云床笫之间迷离神色,沈濯也不由得被这目光看得心头一软。

十分的情愫从心尖翻涌而来,沈濯抱起已然昏死过去的林惊云转身下山,一步一顿,行至山腰处他缓缓回过头去,见那山顶之上陵寝帝陵森严昭昭,大有不可侵犯之庄威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