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枝映在她眼中的影影绰绰遮挡了她眼中的神色,她深深看了眼那早已长满细枝的断枝,踏着惨白的月色转头走向大树不远处的大红楼台。
沈离淮踩着她的斜影安静地缀在她身后。
她领着沈离淮向前走着,没过一会又接着之前的话说了起来。
“过了一段时日我便央求着舅舅将我送入宫,当时的形势想必你也略有耳闻,无论我如何劝说,舅舅都是坚决不肯。”
她们一月白一雪青的绣鞋踏上深红近黑的木质阶梯,发出细微的吱呀声,那声音要比踏雪声尖锐些,透着些不堪重负。
第76章 解脱
“我同母亲一样,都是倔脾气,舅舅当年没拦住要嫁人的母亲,也没能拦住要进宫的我,为了进宫,我几乎什么方法都试了个遍,舅舅终究是心疼我,虽是再不情不愿,也还是妥协了。”
谈到疼爱她的舅舅,梅妃眉眼间都是依赖亲昵,但在浓浓的怀念中,还夹杂着几分哀伤。
那含着愁绪的眼像是映在寒潭中的那泓孤月,清寒寂寥,眼中清幽的光不知是高空那轮月洒落下来的,还是她眼中散发出来的。
“但舅舅从来都是对的,不管是在母亲嫁人那次,还是在我进宫那次。在母亲怀上我之后,那个发誓要让母亲幸福一辈子的书生,立马就换了副令人作呕的作态,他就因为禁不住寂寞,去外面找了别的女子寻欢作乐,还放任那女子登堂入室,闹得临近产期的母亲当时气极攻心,生我难产,生下我之后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而我,你也看得到,终是落得了这地步。”
梅妃兀地笑了声,似乐似嘲。
“说来也巧,我们母女俩都是所托非人,看来我们家看人的眼光都传给舅舅了,所以我和母亲看郎君的眼光才如此之差,偏偏我们还倔,一旦决定了什么就听不进任何人的劝告,只有自己一下下撞得头破血流才知道回头。”
“在舅舅未出事之前,我一直以为我和皇上是两情相悦的,他救了我,所以我并不害怕他的冷漠,我总觉得他是像我一样的面冷心热。见我喜静,他便在我封妃后赐居较为偏僻的长信宫,宫名是他所取,牌匾上的长信宫三字也是他亲手所提,那时的我以为宫名代表着皇上对我的长亲长信;见我喜梅,他便命人在长信宫专门开辟了一个园子,种满了梅花,红白错列有致,那是我以前冬日最爱钻的地方;见我喜着蓝衣,他便命内务府调制不同色度花样的蓝色布料供我挑选,还以我的名字命名了一种新调制出来的蓝色——棠色,色度类似于清透的月白色,整个后宫只有我能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