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样的想法刚一升起,苏沐棠就红了眼眶——她讨厌这样卑微的自己。

裴以安纵没有亲手害她,但她的死,整个苏家的祸端不都是因为他这个祸水吗?

怎能这样轻而易举地就原谅他了?

正想着,苏沐棠余光瞧见,裴以安挖墓的行动有了新的进展——驳杂着枯叶草根的泥土下露出了一块竹席。

她看到裴以安,死灰一般的面上,忽然有了神光。

她看到裴以安丢下墓碑,直直跪伏在她墓前,出其不意地,用双手沿着那竹席的边缘,小心翼翼地将覆盖在上面的土扒开。

即便连竹须刺入他的肌肤,渗出鲜红的血液,即便他双手被竹刺扎得连心巨痛,他也没有停下手中动作。

反倒是随着竹席暴露得越多,他越是兴奋,手中的动作也越快。

眼看着竹席已经全部裸露出来,裴以安突然有些不敢继续,他瘫软在地,再也无法抑制地泪如滂沱。

雨水洗刷干净了他的眼泪,却洗不去他眼里的悲恸,一缕发丝紧贴在他挺拔的鼻梁,顺着鼻发梢滴下的,除了雨水,还有一丝猩红。

苏沐棠这才发现,他的头顶有一道不易察觉的伤口,从伤口的形状来看,应是被厉箭擦伤,刚结痂不久,却又被雨水冲开了。

一定很痛吧?

难怪面色如此惨白!

可他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