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一般的汗水从苏子逸的额头上流了下来，他硬撑着跟这些冤魂对视着，但他越看就越心虚，最后控制不住的大喊一声，掉头就跑了。

他跑啊跑啊，一路拼命的跑，完全忘记自己已经是筑基，可以驭剑飞行了。

或者——是因为他不敢用飞剑，因为他只要一用灵力，就会情不自禁的想到过往，想到那些让他自惭形愧的事情，因此他只用他的双脚，好像这样就能让他感受到脚踏实地的快感一样。只不过，就算他跑再快，当他回首时，映入眼帘的永远都是那一片无尽的骸骨海洋。

他经过了横断山脉，也经过了雾泪竹林，但无论他去哪，回答他的永远只有看不尽的黑暗跟沉默。

这简直就要把他逼疯了。

奔跑的两条腿早已经没了直觉，脑子也是麻木的，他只知道跑啊跑，也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更不知道自己要去向哪里。只知道，如果他不跑，那么他就完了。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他脚下一歪，当头朝一个深坑之中栽了下去。

等到他头破血流的爬起来时，恍惚的目光还未聚焦，手指却已经触碰到了冰寒的硬物。

他像受惊一样，猛然睁大了眼睛，然后崩溃的发现，原本只是缀在他身后的骸骨不知道何时已经将他围得个团团转了。他们密密麻麻的铺满了整个深坑，而散落在坑底时，也不忘将头颅正面的方向对准苏子逸。

“啊！”

苏子逸双手抱头痛苦大喊，嗓子因为过度用力而产生了撕裂疼痛感，但他却已经全然顾不上了。

不知道何时，他才感觉到自己脸上冰凉粘腻一片，不知道是泪水还是血。他吃力的眨了眨眼，伸手欲将它们抹个干净，因为他不喜欢，无论是懦弱的自己，还是脏兮兮的自己，他相信，卞青跟苏玉琅也是不愿意有一个软弱的夫君跟父亲的。

等一下？

卞青？苏玉琅？

喉咙里的低吼声瞬间就卡在了嗓子眼里动也不动，他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一般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试探从中找出什么破绽。等到他的目光触碰到手掌之中哪大大小小的伤口以及厚厚的茧子时，过往的一切瞬间钻进了他的脑子里，目光也在这一刹那间变得坚毅起来。

呵——

“哈。”他嗓子里冒出来了一道怪笑，且笑得越来越猖狂，越来越大声，等到最后，他甚至仰天长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他像喝醉了酒一样，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等到他笑够了，他才猛地一收表情，提起脚，一脚踩碎了离他最近的那只白骨手掌。

活的，他都没怕过，更何况是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