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监清眼见吴老师饮完一杯又接一杯,偏偏又不夹面前的餸菜,看样子似乎怀有心事,於是开口劝道:「老师,你这样饮法很容易醉的,还是吃些排骨花生送酒吧!你虽然不再任教,但我们不是从此不再相见,待我们游历回来在临上京赴考前必定前往你家中探望你的,你不必这样子喝闷酒啊。」
吴育海闻言只是摇摇头,眼看向客栈对出将贴黄榜的地方,喟然长叹。
石耀光顺着吴老师的目光远眺,见到客栈对面挂着黄榜的牌示,忆及黄榜甄选未出嫁的少女为宫人的内容,省悟道:「老师想必是为了皇帝甄选民女作妃嫔宫女一事烦恼吧!其实你大可不用对此事挂心。若然幸运地被皇帝选中当了贵妃,那麽将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珍馐百味;如果不能选上,只当宫娥,只要到了二十五岁,便可有机会选择重回民间过平民生活或掉任到别的宫殿继续侍候;而且回民间的女子更获得一小笔安补金,不愁生活顿失依靠。老师不用为此事忧愁。」
吴育海把头一摇回应道:「我妹子昔年也曾被挑选入宫,只是当了十年宫女,未曾见诏便蒙恩令返归家。可是那段宫廷生涯却磨灭了妹子的青春和活泼,她回家後虽不愁衣食,但终年郁郁寡欢,好不容易透过媒人穿针引线下,嫁与邻县县宰为继室,以为可以安享欢愉,怎知年前偶患风寒,把以前积劳成疾变得羸弱的身体惹得更为严重,以致一病去世。小女生性文静内向,我只怕她不适应宫中诡诈的生活─咦?为什麽有这麽多人聚集在哪儿?」
石耀光也好奇地道:「反正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不如结帐过去看过究竟。」
随即,他们信步走去张挂榜文的地方,只见一团人围着年轻男子指手划脚。石耀光眼尖地瞄到男子跟前写着字的木板开口道:「原来是卖身葬母的男子,倒也少见。」
只见这男子身穿褪色的袍子和有点破的旧鞋,满脸哀伤神气,然而五官端正,细长的鳯眼精神翼翼,顾盼间流露出书卷气。
「你叫什麽名字?因何沦落至此?」男子闻言打量了中年男子一眼,见他举止文雅,脸露婉惜,遂低声道:「晚生姓常名载琛,乃邻郡盈敦郡青滨县人氏。向日靠祖荫剩下几亩薄田租给佃户渡日。可是年初家父亡故,长房族伯以家父遮出,收回田地拥有权,使我们顿失生活所依。家母见不是长久之计,遂商议迁户投靠在宜丰郡桃民县开店做生意的舅舅。但是在路过两郡交界的山岭时碰到土匪,被洗劫一空,好不容易赶到此县,借宿於庙宇,怎料家母因受那场惊吓,加上捱饿,因而不支病逝。晚生身无分文,无奈下惟有卖身筹殓葬费。」说着眼圈一红,几乎滴下泪来。
「我这儿有些许银两,应该足够应付令母亲安葬及你一星期的路费。你节哀顺变,好好振奋精神,早日起程往你舅舅那儿过新生活吧!」
常载琛接过银两,俯身下拜道:「多谢恩主,请问恩主高姓大名?家在何方?」
吴育海赶紧一扶答:「这些银两是我送你的,你不必当我是主人看待。吾姓吴名育海,家住邻县杨民县。」
石耀光讶道:「老师你将我们赠予的谢仪转送别人,那麽老师今後靠何生活?」
吴育海微笑回应:「多承你们一翻美意,往时你们发给的修金已经足够我置田产养活,至於这些闲钱,可以帮助有需要的人,不是很好麽?」
「吴恩人对晚生相助,晚生永记心中;但无功不受禄,待晚生有能力时定必到府上偿还这笔款项。」
「既然你如此坚持,那麽这笔钱辜且当作是我借给你好了。现在天色不早,我是时候起程回家,不如你跟我作个伴,在分歧路才和自回去,彼此也好照应。」常载琛应诺。
「老师保重。」
石耀光同水监清目送二人离去後,便往大街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