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而覆水难收,他心里清楚。
他看见自己手中被塞了玉睚眦,一如当初他塞到她手中一般。
她又无比平静地说:“你走吧”
“别再来了。”
他千万是没有想到这种结果的,他想她也许会娇羞应下,也许会勃然大怒,甚至会拔了剑要抹了他的脖子。如若是这些,他会心甘情愿地割下他的头颅送给她。
但他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这样,干干净净的,清清淡淡的,不要他了。
他觉得他错了,望着面前那样玉眉凤眼的面庞,如一个虔诚的信徒仰望自己的神明。
他本就不该想要去占据她,不该想夺得她更多的怜爱,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被抛弃。
他可以被她杀了,却不能被她抛弃。
当时他不知要如何反应,只觉得大脑一片混沌,清醒过来时手上便只剩下这么个孤零零的玉睚眦,陪他站在渝京深夜的街头。
他有点想笑,即便是自己已经癫狂,但他还是违背不了她的话。
她要他走,他便会走。
而后的时间他大多数会独自呆在澄园里他给他修得那碧水凉阁里。里面都是他为她搜罗的衣衫玩物,每一件都是他亲自去选过来的。
本来日子也许会这样过去,直到那日他给她送的烤羊肉,她吃了,还送回了空盘。
他才突然意识到,她想要的是什么。
这样的深宫大院她早就厌烦了,这样众人之上的高贵身份只让她难以呼吸。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去当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可她出生那日所享受到的荣光早早将她下到了牢里。
大周需要谢家也需要王家,即便她不爱这个皇宫却也得一生被囚禁于此。
只要她还是太后,他还是齐王那他们之间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除非,他能坐上那个位置。
除非,江山开始听他号令。
只要这样,他就能将她送还给那个草原,任由她一生逍遥。
他开始频繁操练父王留下的军队,可如此大规模的运动,不论如何小心还是惊动了新皇,淳于意的心思只怕他也有所知晓,这次派他们远去山东,打的便是让他们二虎相争的算盘。
他早已准备好了有一天手提尖刀为了心爱之人去战斗。
明日便要启程,今夜他是特地来和她告别的。庭缭早已吸引暗卫远去,慈宁宫里空空荡荡,他痴迷得看着纱幔下那个娇小的身子。
等一等,再等一等,他就会来带她出这牢笼。
这日宁味醒得极早,罗衫进来送水时,她就抱膝坐在床头,身上的绯色月影纱长衫松松垮垮地扣在肩膀上,长发缭乱,眸子呆呆凝着一幅空白的屏风出神。
“太后起了?”
宁味没有答话。
她昨夜是惊醒的,她做了个噩梦,梦里淳于沉骑在马上被一剑穿喉。
醒来时,发现自己浑身出汗,心口处传来阵阵悸痛,她不想打扰旁人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凉水入喉才觉得冷静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