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自己叹了口气,丹凤眼久久地凝视着面前的人,想看穿那无辜可怜皮囊下究竟是几分玲珑心。
无果末了,上前两步。
少年身形还没长成,她借着早几岁的身高略微俯视他开口:“你究竟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淳于沉一愣,浅色瞳仁里流水潺潺,啊了声。
他不蠢,她知道。
能在宫中活下来,会到蓬莱宫寻求庇护的人不是傻子。
但如今,就因她和他挂了养子的名分,便巴巴地把自己七寸献到自己手上的行为着实太傻。
他究竟是为何?
为了靠牢自己这棵大树所以聊表心意?
还是……对她有几分真心?
回答她的声音低沉如春日竹林中的蝉鸣:“你说,我出生之时便知道我。”
“我想来想去只觉得你知道得甚好,若不是你一早就知道,你也不会那样护着我。你既已经知道了,如今又是我的养母,护都护了,养都养了,难道以后还要装作不知吗?”
“我管不了那么多,如今天下我只信你一人。”
少年声音诚恳至极,一字一句全然是把自己都摊开在她眼下。
宁味忽而有些头疼,他这是……缠上自己了吗?
恍惚想起似乎从她收留他到蓬莱宫那一夜起,他在她面前便如一望无际的雪原般没有丝毫藏拙。眼下不惜地把自己送到她眼下,只为了她待他如往日。
淳于沉未发一言静静等她回话,握住白玉兰树枝指节泛白。
宁味本就不是什么有耐心虚与委蛇的人,这样直白的质问早在他预料之中。
面前的女子不知想了什么,丹凤眼中化开了最浓的一方墨,目光绘在他手中,从广袖中伸出来一截细细的手腕,手掌净如白玉盘递到他眼下,挑了挑眉。
见他没有动作,开口:“给我”。
“什么?”
她咬唇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花要干死了”。
淳于沉一愣,见她灵动的神情忽然心情极好地笑了笑,把手中的花递了过去。
宁味没搭理他,捧着花扭头在殿中忙忙碌碌寻花樽。
没回答便是最好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