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与顾飞舟年纪相仿,花白的须发随风飘扬,已过半百之龄,但目光炯炯,中气十足。身姿挺拔,乃是常年从军之人。他捏住贾桢手腕,仅用三分力道,便让贾桢一声惨叫,鞭子坠下,落入那人手中。
“小赤佬,老子忍你一路了,但敬朝廷法度,是以默不作声,如今却是忍无可忍了!再敢打他,当让你知道什么是分筋错骨、什么是生不如死!”
贾桢手腕尚未恢复知觉,肚子上就被人踹了一脚,翻了七八个咕噜才停下。
胖衙役抽出刀刃,直逼那人脑门,“抄家之人还敢猖狂?”
这“狂”字刚说出口,但见鞭子飞出,以柔化刚缠住刀刃,三两巧劲使得胖衙役刀刃离手,“唰”的一声,长刀没入路边大树三寸不止。
胖衙役面上发虚,“怎么不该打?当年你们革新科举,让寒门子弟可以入朝为官,贾大哥落榜,只能进京兆府做个衙役。现如今圣上虽废除科举制度,但贾大哥父亲的官职已被人顶替,他这辈子,也只能做一个小小衙役了!”
那人听后大笑,“无能之人,合该如此!”说完在胖衙役肚子上踹了一脚。
胖衙役连退三步,正好撞在起身的贾桢身上,两人叠在一起,又是滚了三四个咕噜,一边滚一边哭,“反了!官道之上殴打衙役,你还以为你是定国公,可以为所欲为么?”
那人霎时醍醐灌顶,“说得对,沧州荒凉,连官道上也不见人影,我在这儿将你们杀了,还真不会有人知道。”
俩人听后面如土灰,胖衙役立刻跪地求饶,“定国公海涵!杀了我们,朝廷总会知晓。大不了,剩下的路,你们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你不是怕顾相走路脚疼么,你想给他换鞋子,尽管换。”
“现在才求饶,有些晚了吧?这能是鞋子的事么!”那人目光阴冷,已然动了杀意。
“星儿!”顾飞舟出声制止。
一把年纪还被喊小名,卫星湖回过头,眼神瞬间就变得乖巧,“不是,我就是吓吓他们,没想别的。”说完从布包里拿出半旧的鹿皮靴子,蹲下身给顾飞舟换上。
顾飞舟的脚底已一片血肉模糊,跟草鞋黏在一起。卫星湖骂道:“原来是俩孬种,早知一开始就该给他们好看!”
贾桢揉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两人恨得牙关痒痒。
胖衙役在一边小声嘀咕,“我听说他俩是青梅竹马,从小‘公不离婆,秤不离砣’,我原以为他就跟一小段路,可从长安到这里,他已经整整跟了咱们一千多里路了。他年纪虽大,身手却比咱好太多,咱们若杀顾飞舟,他必奋力还击。”
贾桢冷笑,“我祖父说过,他们合则天下无敌,分则一滩烂泥。我就不信,他们没有落单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