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恩沉着的眸色落在那件绛袍上,曾经这件衣裳代表了他最美的梦境,可现在它却掉在了这片污浊的地上,不再闪着往昔的熠熠华光。
这桩婚事,再怎么样,也回不到最初了。一对撕破脸的准夫夫,为何还怀抱着对彼此的猜忌,步入婚姻?明知对方是错的人还成婚,真的会有这样的傻子吗?
有……
他或许就是……
幸好此刻上天只给了他成婚这一条活路。否则林怀恩完全无法辩解,心口那逐渐加快的跳动声,到底是为了什么。
脑袋和心脏果然是相分离的东西。无论他的脑袋对心脏叫嚣多少遍,是时间了,该告别这份感情了,可心却还是一味偏袒着帝少泽,把帝少泽悄悄藏进最不容触碰的安全角落里。
林怀恩低叹了一声,把绛袍披在了身上,一踏出囚笼,双脚便被缠上了一对镣铐,只遮在长袍下,不叫外人瞧出。
马车从正门入了皇宫。下车后,林怀恩跟着女官走过一座座殿宇,直到脚踝被镣铐磨到红肿,才算走到正殿。
通往正殿大门的长阶上端,帝少泽穿着同款式的金丝绛袍,在微风中直立着,虽闭着双目,神情却更显静谧。
侧边的脸,从山根开始曲折,勾勒出完美的弧度,连同通身矜贵无俦的气质,在世上都找不出第二人来。
‘如意郎君’。
曾几何时,这样的帝少泽,便是林怀恩的如意郎君——
往昔种种,如扎了根般在心间重新浮现,林怀恩眉目间泛起挣扎与怀念,满心的苦涩几乎要泛滥成灾,连向帝少泽走去的脚步都变得更加艰涩。
世上的爱而不得,大多都是一方苦恋另一方而不得,却也有稀少的一类,便是一方保留着最初的模样,另一方却渐渐变了番模样,彼此间的感觉再不复初见。
林怀恩的爱而不得,便是后一种。
帝少泽听见了镣铐漏出的些许擦动声,随即,展开了那双凤眸。只一个抬眼,通身的气质产生了逆转,如腊月浸入寒潭的利刃般,透着让人如坠冰窖的残忍与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