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少泽就是只披着纯白兔皮的狼崽子,收敛起尖牙和利爪,把脑袋蹭在林怀恩手心中,来软化林怀恩的心,还占着林怀恩最亲近的位置。
他喜欢林怀恩多少年,便伪装了多少年。
到了今时今日,帝少泽在林怀恩心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纯洁无暇,没有哪个男人能轻易撼动这一点。
听见蔡内史的话,林怀恩一时有种被戳穿内心的尴尬感,说道:“我既想听,便说明我有做好准备。蔡内史只管讲便是。”
蔡内史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把这些年憋着的委屈说了出来——“林大人,为官多年,想必听说过一个词罢,叫做钓鱼执法。原本没有过失的人,被欲望的鱼饵钩住,从而被拉出危险的边缘。”
当年,在蔡内史还是少府时,他迷恋上了品貌清雅的林怀恩,对林怀恩各种追求与讨好,几乎是全城皆知。紧随而来地,帝少泽开始重用他、赏识他,还将油水最为丰厚的差事分给了他。
当时的他,无论仕途还是桃花,都达到了最鼎盛的时候。在这样的情况下,蔡少府不禁有些飘飘然,开始忍受不了诱惑,做出了脚踩两船、偷税漏税的勾当……
而后,本质已变的蔡少府,不出一个月,便被林怀恩深深厌弃了,不愿再分给他一个眼神。到了此刻,一直蛰伏着的帝少泽才有所动作,从不露痕迹的阴影处,缓缓走了出来,用一叠阴阳账本定了蔡少府的罪。
蔡少府翻开那摞账本,满心绝望,“陛下,从去年开始,你就已经知道我动了税款,可你却对此无动于衷,眼睁睁瞧着它越滚越大,到了能吞没我的时刻!”
那一摞账本的日期和明细,从最开始的一点,到最后庞大的一团,毫无遗漏。蔡少府的内心全盘崩溃,甚至整具身体都在发冷发抖。
他倏然明白了一切——打从一开始,帝少泽从没想过重用他,只是为了让林怀恩厌恶他,才把他放在最高也最易跌的位置。
蔡少府明白了,却明白得太迟了。他只能跪在地上,一次次地磕头,放下脸面、自尊、人格,像只摇尾乞怜的贱狗一样,苦苦哀求着帝少泽。
但帝少泽却轻闲地坐在龙椅上、只淡淡瞧着他,凤眸中满是蔑视、讥讽,和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
那一刻,被帝少泽踩碎自尊的心理阴影笼罩了蔡少府很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每晚他一闭上眼,就是帝少泽那一双凤眸,和那一道道湮灭尊严的求饶声……困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种无声无息的杀人方式便叫‘捧杀’——先将一个人捧至高处,任由他膨胀、自大、虚浮,被欲望所吞噬后,不需要别人动手,他自己就会犯下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