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先生支起头,那双纯黑色的眼睛直视着浅蓝色的眼睛。黑色才是他眼睛原本的颜色,黑发黑瞳,这是原本的他。相比来讲,卖药郎简直就像是异国的家伙,浅金色的头发,浅蓝色的眼睛,这和那些异邦人可不是很像嘛。
卖药郎知道浮梦在打量他,仔细地,一分一寸的看着,有点像画师在琢磨着如何落笔,把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里。他看了眼案几,只有一小壶酒,和一个杯子,不用问也知道,浮梦绝对是在这里自酌自饮,只不过。卖药郎看了浮梦一眼,对方又趴了回去,从他的角度看去,睫毛微微颤动,冷白的皮肤只有眼角微红,像是桃花或者氤氲的水汽熏过一般。
喝醉了。
卖药郎笃定地想着,一般来讲,浮梦和他这种家伙,是绝对醉不了的,但是那只是一般,既然有一般,自然就有除非。
酒不是一般的酒,人也不是一般时候的人,放任自己醉酒,的确是能够被称为任性的浮梦能够干出来的事情。
卖药郎微微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拨动头发,露出了对方的耳朵和一点脖颈。手忽然被按住,肌肤与肌肤之间亲密的贴合在一起,能够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只有在醉酒的时候,才会显示出与平常不一样的一面。卖药郎垂眸看着,喝醉的人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他没有尝试着把手拿回来,而是用手指轻轻抚着耳后与脖颈连接的那一小片肌肤。
喝醉的先生,和猫一样,却又比猫乖了太多。
读书人大多爱猫,因为他们和猫咪差不了多少,勉强算是读书人的浮梦自然也归在其中。
但偏生浮梦又不养猫,真要纠结起来,大概要归结于,浮梦他懒得照顾,并非是不喜欢,只是心神都在手中的笔,纸上的字里,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看狸子。
手下的人忽然动了动,卖药郎收回看向外面的目光,看向手下的人。对方的手握住他的手腕,手指按在一个很微妙的地方。
卖药郎是卖药的,自然对医和药有点研究,手指放在脉搏上,似乎在感受血管连接的心脏的跳动。“和人类一样啊”浮梦先生垂眸,两只眼睛看着铺在案几上的衣袖,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指感受到的脉动和人类差不多。
卖药郎的嘴角微微翘起,他一直主张自己是个人类,别人也深信不疑。浮梦收回手,他遮住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去休息?”卖药郎看着他,自然的收回手。浮梦的眼睛忽然变为明亮的金黄,那金黄又转眼消失,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卖药郎能够听到。
“嗯。”
要指望一个醉酒的人自己走,显然是一件不现实的事情,这里没有主人的许可,也是不能进入的。卖药郎站起身,走到浮梦旁边,弯下腰,手一勾,就将人带到了自己的怀里。
“啧,你能不能换种方式。”
浮梦靠在他身上,不爽的眯了眯眼,他讨厌被抱着,因为会显得很弱势。但是,醉酒的人没有提出异议的资格。卖药郎轻松将人打抱起来,黑色的袖子如同鸟儿垂落的翅膀,浮梦索性眼不见为净,闭上眼睛,像是一只被抱起来不太乐意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