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嫂拉着大虎的胳膊:“为了那么些女人,值得你们这样?”
大虎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你们是国朝的女人。”
明溪微微一笑:“不对。”
“宛平,我不懂你的意思。”大虎迷茫地坐在地上。
在他的认知里,蛮子的男人就是该杀,蛮子的女人就是他们的战利品。
面前的重剑少女和阿水等人,和他们同根同源,是他们要守护的、国朝的女人。
明溪拍了下大虎的肩膀,轻叹一声:“除了女人的身份,我们还是国朝的兵。”
“那个女人,除开女人的身份,她还是西域联军的副帅。”
“我还是不懂。”大虎和他身后的士卒同时摇了摇头。
“我一开始就说了,她的归宿是死在军旗之下,”明溪再一次解释,“还有那些胡姬,你们不该把她们认作军妓。”
大虎看向她:“你有没有想过,蛮子抓到中原女人会怎么对她们?”
明溪点头:“我知道。但错的不是那些胡姬,你们该去对蛮子男人下手,而不是从胡姬身上发泄怒火。”
最后,明溪下结论:“这是无能的表现!”
“无能?我们无能?”大虎气极反笑,“宛平小娘子,你说我们无能?”
花嫂见情势不太好,连忙拉开大虎。
大虎甩开她的胳膊,指着明溪的鼻子:“蒂娜该死在军旗下,我认;胡姬不许他们碰,我也认。但你说我们无能,老子不认!”
他转身呵斥身后的士卒:“都滚!没老子点头,胡姬一个都不准碰!”
碍于大虎发火,士卒们骂骂咧咧离开西三帐。
“如果我不在这里,”明溪从地上爬起来,直视大虎愤怒的面孔,“你们会怎么对她们?”
“宛平,你能拦下我,是因为我敬重你,”大虎收敛怒气,“西口关还有两千余人,可都想活活吃了她们,你也能拦住?”
明溪以轻快地语气说:“来一次便拦一次。”
送走大虎,明溪掀开帐帘,看了眼里面颤颤巍巍挤成一团的胡姬和奄奄一息的蒂娜。
“谢谢将军。”胡姬可怜巴巴地冲明溪磕头。
明溪用西域话回了一句不用谢,放下帐帘。
她将重剑交给阿水,叮嘱道:“不许任何一个男人靠近她们。”
阿水同为女人,自然知道如果没有少女,她们会遭受怎样的屈辱。
那中屈辱她曾经遭受过,她能明白那中痛。
阿水用力点头,发动娘子军一起守卫军帐。
明溪来到舒将军的主帐,张副将没有通禀便打起帐帘,说:“将军说你来,只管进去就行。”
帐中坐了西谷关的守将和他的几位副将,还有东楼关的几位将军。
西谷关守将姓赵,曾在陈宛平祖父麾下当差。
他看见进来的少女,不由得一惊:“宛平侄女,你怎么在此处?”
“什么?陈三娘?”
“她就是陈三娘!”
明溪抱拳道:“此事说来话长,日后若能开口,定然说给赵伯伯听。”
她转头看向舒将军,说道:“属下前来,是有事所请。”
“什么事?”这么久以来,少女除了请求他同意西三帐的女人当兵外,还没为其他事求过他。
明溪朗声道:“此番俘虏胡姬十余人,还请将军为她们赐婚。”
“赐婚?”舒将军讶异。
很快,舒将军反应过来,少女是想避免她们沦为军妓。
或许是因为同样生而为女,造就了她对可怜女子的怜惜。
“哈哈哈哈,”赵将军爽朗大笑,“想不到侄女儿还有柔情的一面。”
“老舒,我这侄女儿可不轻易求人,你就答应了吧。”
舒将军盯着少女,大声叫了声张副将,张副将走进帐中。
舒将军说:“去把今天俘虏的胡姬带到主帐来。”
张副将露出疑惑的神情,在他记忆中,舒将军为了家中的夫人,一向不近女色。
不过他还是和明溪一同走出主帐,将西三帐的十来个胡姬带到主帐。
舒将军将胡姬赐给此番立下卓越军功的将士,并言明她们不是战利品,而是赐给他们做妻子。
除此外,舒将军正式将西三帐更名为家属帐,不可再做皮肉生意,但不阻止西三帐的女人和士卒成婚。
二月的某天夜晚,大虎身穿洗褪色的红色战袍,花嫂的发髻间别着一朵红花,和百余对新人一起,拜过天地,拜了舒将军。
事后,大虎对明溪说:“我好像懂你的意思了。”
明溪闻言轻笑,望月不语。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能得二三已是幸运至极。
—
三月初,朝廷输送新的兵源至西口关。
新兵入关那天,正好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灰狼军旗高悬,迎风展翅。
蒂娜等十来位西域将军,齐刷刷跪在演武台上,等待最后的审判。
数道红血飞溅,染红精美绝伦的军旗。
——以血祭军旗,赠我泉下将士。
六月,西口关、东楼关与西谷关三关奉天子圣旨,各出一半兵力合围兰国,西域都护府亦不再庇佑协助兰国围攻西口关的诸国。
九月,灭其国,诛其不降者,设西兰关,由舒将军驻守。
十一月,其余三关班师回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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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关当天,阿水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奔向主帐。
“将军,”阿水看向坐在虎皮椅上的少女,她身旁站着一位断臂男子,“这是出征兰国,军功卓越者的名单。”
明溪接过名单,露出欣慰的表情:“咱们阿水也是千夫长啦。”
阿水调皮地眨了眨眼,飞快地跑出主帐。
帐帘轻晃,明溪抬起头,看向不苟言笑的阿南。
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