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你爸站在厨房拿东西,一下子人就倒下了,怎么叫都叫不醒,”赵夫人实在说不下去了,深深吸气依然止不住地呜咽,“他就不听我话,他就是不听……”
那时候赵处长就极力反对治病,说要留着钱,给赵夫人养老,给赵清晏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他大概早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不愿遭罪,也不想花那些钱拖着,只希望自己走后,妻子和儿子能依然过得好。
可赵夫人要如何失去至亲后过好余生呢。
赵清晏又觉着自己错了,错得离谱——他想父亲身体不好,他应该在大城市多赚点钱,好让家里有所依靠;可他如果一直在家,一个星期前他就能跟母亲一起说服父亲来医院。
世上没有后悔药,如今再后悔,除了无尽的痛,什么也不会改变。
池屿从医生那里得到的回答也没有任何好消息,他回到赵夫人身旁的时候什么也没提,反而不停地劝她回去休息,这有他和赵清晏看着。赵夫人着实不愿意回家,她絮絮叨叨拉着池屿说了很多话,仿佛是这四年里积攒下来的。她说:“我知道你和小晏闹矛盾,再大的矛盾都不能不回家啊,你让爸妈见不到你人,心里多难过……”
“妈,没有矛盾,”池屿温柔道,“我和小晏没有矛盾,我们好好的,以后也会经常回来……要不然我们以后都不去别的城市了,就留在这边。”
赵夫人知道他们在一起,也许曾经接受不了,觉得丢人,又或是觉得这条路难走。她依然费劲了力气去试着接受,只希望两个儿子能常常回家。而现在,倘若丈夫真的没撑过去,她除了儿子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赵清晏听着池屿的话,神色复杂地看向他。
池屿没有拆穿他的所作所为,选择在父母面前粉饰太平。他既哀痛又感激,如果在这个时候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赵夫人一定无法承受。
赵夫人又说:“你们在一块儿,就好好在一块儿,妈什么都不求,就求一家人不要分开……”
“会的,”池屿说,“妈回家休息吧,我和小晏守着,你别担心,会好的……”
“是啊妈,”赵清晏跟着劝导,“有我们。”
最后赵夫人还是被送回了家,池屿和赵清晏就在医院守着,等着何时赵处长能醒来,能有所好转。
但他们都知道,不会有好转了。
医生说来得太晚,再做什么治疗都只是让病人受罪而已,也许病人还能清醒一阵,也许就这么走了。赵清晏就坐在重症监护室外,接替了赵夫人之前的位置,一直注视着病床上的父亲。他生怕错过父亲清醒,也隐隐觉得再不看的话,以后说不定再也看不见了。
赵夫人不在,他和池屿也不用再粉饰太平,各自沉默着像陌生人。期间池屿出去过一趟,买了点包子馒头回来,递到了赵清晏面前:“吃点,吃了睡会儿,我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