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一个接一个的数字,越靠近“17”他越恐慌,脚步也愈发沉重。还没到七点钟,医院里压根没什么人,陪护病人的家属都在病床旁边打着瞌睡。他脚步声在走廊里轻声回响,说不出的压抑。等他站在17号病房门口时,他已经没了进去的勇气。
病房门开着,赵清晏能看见父亲睡在床上,而赵夫人就伏在旁边的小桌上打瞌睡。病房里静悄悄的,父亲的手背插着针管,连着好几瓶药水。这瞬间,记忆中精神奕奕的父母忽然间苍老了几十岁。
赵清晏双腿像灌了铅,半晌才踏出一步。
“妈……”他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叫出这句,赵夫人动弹了两下,缓缓直起腰,转头看向他。赵清晏生得像妈妈,他小时候没觉得,长大才察觉自家妈妈年轻时候肯定也是个一等一的美人。而这会子,女人双眼满布血丝,显然是守到深夜才忍不住伏案而睡。在看见赵清晏的瞬间,她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总算回来了……”
赵清晏艰难地点点头,慢慢走近她。
他想问问是什么病,严不严重,要怎么治……可真的到病房里了,赵清晏什么都说不出来。赵处长还睡着,赵夫人约莫怕打扰他休息,动作轻缓地起身,拉着赵清晏出去了。
母子俩站在病房门口,她半掩着门,小声问:“在车上睡了没有。”
“嗯,睡了。”
“骗谁呢,我是你妈,我一看就知道你没睡,”赵夫人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颊,“两年不回家的,怎么都瘦成这样了……”“我不要紧的,爸他怎么样。”“你爸他……”
赵夫人叹了口气,似乎难以启齿。
好一会儿她才说:“你爸他,肝癌二期。医生说做手术,成功了的话,还能多活几年。”
女人难掩声音里的哽咽,似乎随时要哭出来。
她抚在赵清晏脸颊上的手一直没放下,来回摩挲着:“你怎么就不回家呢,小屿也不回家,现在你爸也病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
“妈,我错了。”赵清晏抬手盖在她手背上,眼一眨眼泪就往外冒,“我错了,我不该不回家,我不回乔城了,我就在家陪你和爸。”
赵夫人还想说什么,病房里传出赵处长无力的喊声。母子俩赶紧进去,赵处长看见赵清晏的瞬间,眉头忽然皱起:“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说工作忙吗。”
他的声音没了以往那种严肃,也不再打官腔。他就是个寻常的、疾病缠身的中年男人,处处透着虚弱。赵清晏站在病床边垂着头,握住父亲的手:“爸,你都病了,我怎么可能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