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流动着,终于,布日固德还是先开了口。“你……什么时候嫁给他的?”
我的视线慢慢上移,最终落在了他的脸上。这么些年,他似乎变化并不是很大,我依稀还能看得出当年他笑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民国八年。”
接着,我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问出了我心中最想知道的事情,“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布日固德一叹,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伤感,“从接到电报回京里后,本是安排着要去满洲国的,但紧接着又收到蒙古那边的消息。郭罗玛法(外公)说,这也许是个好机会,所以,我便去了蒙古。等到了蒙古以后才知道,事情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只得将那边个关系稍理顺后,就去了满洲。”
“可是没想到,刚一到满洲,郭罗玛法便安排我立刻前往日本留学。”说着,他苦笑看着我,“时间很紧,临走前,我给你写了一封信,托那克楚(舅舅)替我寄给你的。”
“但是到了日本以后,我却一直没有收到你的信。”布日固德疑惑地望着我,“我给你写了很多信,还请郭罗玛法帮忙安排你也到日本读书。但是,他们告诉我,怎么都没有你的消息。你,就像是失踪了一样。”
“再往后,郭罗玛法安排着,我入赘了藤原家。”说道这儿,布日固德竟是一脸的悲怆。“如果你在我的身边,我可以有一千条的理由,一万种的借口去拒绝这件事。兴许,他们也不会想到,让我去娶藤原家的小姐……”
“可是,我们的确分开了。”我打断了他的话,也终止了他继续的回忆。
“那,我走后,你……”他犹豫着,还是问了出来。
“你走后,没有多久,大阿哥便来天津了。”我缓了缓,“阿玛病重,贝勒府卖出去的那些钱,被下人们裹了大半走了。大阿哥将阿玛和奶奶接了过去,可是,阿玛因为大清国的改朝换代,整日沉迷上了福寿膏,有多少钱都不够补上那个窟窿……他已经尽力了,却还是没能支撑多久。”
“我眼见着阿玛不行了,只好卖了天津的房子,用来给阿玛办了丧事。”
“临了,我留下了地址给你,就是怕哪天你要是回去了,还能找到我。”
“可是……”我自嘲地笑笑,“这一走,就隔了二十多年……”
最后一句,我几乎失去了力气,只是在说给自己听。
“再后来,家里的日子就更紧了。我只好打听着有什么活儿能接下,好帮衬家里一些。后来,去了书寓里,给人教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