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闻言,亦起了丝恻隐之心,可不过一瞬,立刻去看杨玄霜的神色,见她面无醋意,这才心安。
杨玄霜叹道:“冯贵妃,你伴君多年,劳苦功高,可谋反这等滔天大过,并无可转圜的余地,即便你求我,我也不能给你作主。”
“臣妾知道,臣妾只是心存一丝妄念,”她苦笑,静默了半晌,继续道,“从前以为,是安大帅,却不曾想……另有其人。”
她话只说一半,帝后二人却都听得明白,一时无言。
冯贵妃已气若游丝,只撑着一口气,也不愿臣妾臣妾地自称着,干脆破罐子破摔,“总归不是我的,强求不来……娘娘知道,我有多羡慕娘娘和大帅?明明都是不可能的姻缘,为何都得了圆满……”
她说着,缓缓抬起手,放到离脸颊更近的地方,“我少时,曾是个明媚大方的姑娘,父母待我千娇万宠,初入宫那阵子,也是风头无两。”
她转眸望着自己的指甲,那里的蔻丹褪了朱红的颜色,显得斑驳可怜,“我知陛下不喜蔻丹,因大帅从不用这些脂粉气的物什。”
江崇宁蹙眉,正要反驳,她却自顾自道:“陛下不喜,可我喜,即便大帅拒了陛下,后来又有了皇后娘娘,我也从未停过蔻丹。陛下可知为何?”
江崇宁不知,亦不答。
她似是根本无需他作答,继续道:“入宫前,我父教导我,要尽心服侍陛下,喜陛下之所喜,恶陛下之所恶。我亦尽力做了,可这小小的蔻丹,我却终究不能舍得,因它是我真心所爱。”
她忽而笑起来,“这些年,我的吃穿用度,皆为陛下所赐,陛下却从不知我喜欢过什么。我曾以为,陛下待他人亦如待我一般,后来见到大帅,再后来,见到娘娘,方知自己错了。”
杨玄霜见她实在可怜,让芮公公去唤太医过来。
“不用太医了,我自知时日无多,”她将手放至胸口,凄然道:“娘娘,我想求娘娘一件事……如今我已是这般光景,娘娘却还有无限荣华,可否宽容我一个小小的请求?”
江崇宁正要制止,杨玄霜摁住他的手,温声道:“你说。”
她苍白的指尖缓缓抚着胸口,“我入殓时,请差人将我十指涂上蔻丹。”
杨玄霜叹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