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惟翎不知自己是如何离开的祭台,她只记得袁玠被侍卫带走时,依稀向她唇语道:“放心。”再后来,皇帝派人护送她回相府,她在路上竟昏睡了过去。
醒来已是月上中天, 郭樱见她睁眼, 忙松了一口气, 端起一碗红枣核桃粥递给她, 她漠然接过喝了。
榻前围了一圈人,见她始终一语不发, 俱有些不知所措。
只有郭樱不怕她,拔虎须似的抓起她的手腕号脉, 随即“啧”了一声,“还好,之前给你的保胎药到底没白费,也不枉你家相爷对我嘱咐再三。”
安惟翎听到他说“相爷”二字,冷淡的眸子忽而锐利起来,“你们一个个的,是早就和袁齐玉串通好了, 只瞒着本帅一人吧?”
目光巡视了一圈,看得众人心里发毛。
她的眼睛忽而落在万俟铮身上,冷笑,“万俟铮?你也在这?来向本帅解释的?”
万俟铮心里叫苦不迭,忙坦白道:“大帅,下官是受相爷所托,这才有意隐瞒。得知大帅有孕后第二日,相爷特意来下官府上商议了这番计划,由下官安排暗线佯作刺杀他的模样,相爷再趁乱诛了二位亲王,再后来……”
再后来,便是袁玠身负大罪,自请下狱。
安惟翎盯着他半晌,缓缓挤出一个:“好。”
这一个字仿佛雷霆万钧,万俟铮双腿发软,恨不得给这位祖宗跪下,“大帅,相爷不仅是为清反贼正朝纲,也是为了大帅着想……他早已猜到大帅打算出手,后来大帅怀孕,计划亦有变,相爷得知您放弃了刺杀亲王这一步,他担心夜长梦多,干脆与我商议,由他来做大帅做不了的事……”
安惟翎哂笑,“好!好!一个两个,都来替本帅作主!”
众人正不知该如何劝说,只见她从榻上跳下,干脆利落地穿好了外裳,回过头来,神色淡淡。
“都随我去诏狱。”
众人莫敢不从。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刑部大狱,虽然此处戒备森严,除非特赦,一律不准探视,可当下却无人敢阻拦安大帅。她和袁玠皆位列首卿,轻易不好得罪。另有,皇帝特意打过招呼,倘若大帅探视,所有人一概不许拦着。
安惟翎一路畅通无阻,迈过诏狱重重大门,如入无人之境。
她并未询问狱卒,径直走向最深处那间宽敞的牢房,里面一位身着朝服的男子缓缓转身。那人生得极英俊,身量颀长,如松如柏,行止间仿佛并未身陷囹圄,倒似信步闲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