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大汉喊着喊着发现不对,有谁说了句“将军又昏了”,其余人便骂道“你这王八羔子才昏了!将军这是睡了”。
军医又叹气,他语带笑意慢悠悠开口:“据说那洛阳旧宫……”
众人屏息凝神听他回忆旧时光。他们恨呐,想打回中原夺回故土,几句话勾勒的旧时光就好得让人发疯,那我这明知回不去却历历在目的旧时光呢?
心里恨意如无数白骨枯手划拉,嗤一道血痕嚓一条肉。
恨呐,恨呐。我茫茫然地想着。可是恨什么呢,最开始我恨自己软弱,然后我恨世道磋磨,也恨过仙人无情,现在空余恨意。
恨呐,杀光敌人。
我的敌人在哪里,我只能以骨磨刀。
恨呐,梁山泊绽开笑容,绿草茸茸,他与我并辔徐行。手里折了一条杨枝把玩,嫩得掐出浅绿的汁水,他坏笑着抹到我脸上。我只装作不知,继续谈论兵法策言。不知不觉他入了神,走到城门前都忘了提醒我脸上画痕。小娘子们巧笑投来瓜果花草,梁山泊促狭侧目,琥珀似的眼里似有光闪。
恨呐——
“温才?”
我猝然睁眼,见周遭走了个干净,唯独军医留下。他眼里流露关切,温声道:“你很不舒服吗?”
此时恰有一小将掀起军帐呈来军报,军医听见动静回头,外头阳光打到他脸上、包括那对琥珀似的双眼。
我浑身发颤,接过军报后手也抖个不停。
小将出去了。军医见我这幅样子,奇怪道:“军报里还好罢?你没事罢?”他欲要抽出军报放到一边,叫我躺下养神,终归王将军找了替代的人,我不必时刻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