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数不清多少东西,那街上满目鲜红,内侍来来回回运了多久你们能猜到吗?足足两个半时辰!从午时一过到宵禁时分,一刻都没停!”

往后的几月,整座长安城都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

百姓们并不在意那位准太子妃是男子,只会以此为津津乐道的谈资。不少茶馆和书馆为了吸引人眼球,龙阳本子风靡一时,甚至连带着男风馆都盛行起来。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太子大婚那一日,想看看这两位不顾世俗禁锢和眼光在一起的男子还能搞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花样来。

他们的确是猜不到的。

因为福南音并不喜欢青绿色的婚服。

这件事其实早有征兆,李裴与他接触的两年中便从未见过福南音穿任何与青绿色沾边的衣裳;那日在礼部时,后者看着卷匣中各式婚服也是极为隐忍地皱了皱眉,只说他再想想,可现在想来,他那时拒绝的神色便已经十分明显了。

宫中的尚衣局日日小心翼翼地催促,李裴也日日小心翼翼地好言哄着:“向来两人成亲都是一绯一绿,总不好……”

福南音就抬眼看他,反问:“总不好?”

于是太子穿着一身蝶红色礼服驾马到安平侯府迎亲的当日,众目睽睽之下迎出来的便是同样绯红婚袍,手中却握着柄遮面团扇的太子妃。

队伍中的鼓乐之声似乎停了一瞬,那位跟在太子身后的礼官也怔愣了片刻。

安平侯府中没有太子妃的高堂,没有送亲的兄弟,除了不多的仆从外便只有几位礼部同僚不伦不类得立在他们的宁尚书身后,柯顺哲不自然地别着头,倒是那位赵顺才今日恢复了几分旧日神气,在如此尴尬的气氛中仍旧朝着李裴笑眯眯道:

“新郎官儿,您这会儿该做催妆诗了!按照规矩,您若不作上个十首八首的,臣等可不会放尚书跟您走……”

自然没有催妆诗的。

因为他们的宁尚书并没有化妆。

因为太子的“新嫁娘”在那本该“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的时候吃了一碟黄金圆和透花糍,边吃着边翻了翻案头上那本从西街书馆中新买的龙阳话本,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个时辰……

彼时七月长安已经热起来了,福南音被身上婚袍层层压叠弄得有些燥,本以为他亲自着手筹备的大婚不过便是走个形式罢了,可如今这阵仗落在眼前了,他反倒迟钝地感觉到了一丝紧张和不自在。

“别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