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大殿上圣人便驳斥太子荒唐,最后漠北的质子被一纸诏书送进了安泰公主府旁的那座常年失修的空宅。

李裴亲眼看着圣人着笔写下了诏书,宣了中书和门下省来,当着他们的面又将玉玺也盖了上去。

那时他便一直这样不咸不淡地笑着,两眼望着宣旨官将圣旨领走。他跪在地上的膝盖仿佛麻木了,语气却带了几分不在意,

“不赐……也没关系。”

“瞧着倒是眼生得很,”之前在殿上被太子怼过的那位刘侍郎此时倒是笑得开怀,侧头对着身旁的同僚道:“卢舍人若是喜欢,何不上前问问去?”

李裴听得有些烦躁,正要沉声呵斥,可抬头的功夫却正巧将那“胡姬”的半张脸瞧进了眼里。

那从在大明宫中便不曾变过的冷淡笑意忽然在此刻一僵,变成讶然。

身后的臣工出了议事堂仿佛对此等风月之事变得更肆无忌惮起来,即便是跟在太子的辇后,那议论的说笑声仍是渐渐从耳与耳间的窃窃私语变得更加堂而皇之。

那“胡姬”闻声望了过来。

一双大而明的雀眼正与辇上之人的撞了个正着,登时显出了几分意外和慌张。他有好几步都错了方向,抬手堪堪挡住了剩下的半张脸,以及那双眼睛,似乎是在催促身旁的小厮朝着另一个胡同走去。

“哎这胡姬怎么回事?”

卢舍人见人要走,似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失神地喊了出来。

适逢李裴望着福南音的身影,轻笑了声。

朝臣分辨不出太子这声笑究竟是什么意思,此情此景只得往不好的地方想,赶忙肃了脸躬身拜下去,

“殿下恕罪。”

李裴又笑了一声,问:“卢舍人真想知道那胡姬是哪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