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南之地有娑罗,三十年一开花三十年一结果。初开花蕊淡粉色,次日瑞红,及至第七日殷红似血即可入药,而第八日便色衰枯败,凋落飘零。
相传这娑罗丹医治内伤有神效,却因太过稀少而罕有人见。此刻眼前人分明是拿给自己吃的,罗铮心内震动,区区暗卫命贱福薄,这般难得的奇药怎能吃得?!况且有庄主亲自运功相助,这丹药唯有增益之效,实在是暴殄天物,本该留着做救命之用。
“庄主,属下无能……”改坐为跪,罗铮不敢接也不能接。
“起来吃了。不过是粒丹药,岂有人命重要?!”不是不知下跪之人在想些什么,可这人难道只知自己救他却忘了自己出手伤他?赫连倾从来不知跟一个处处讲礼时时守规矩的暗卫沟通竟也会变得如此麻烦,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竟要事事说两遍他才肯接受!
“预备让我说几次?”鲜有的耐心已然告罄,赫连倾语气冷上一分,阴沉了脸色。
“属下不敢!谢庄主赐药。”罗铮低头掩去满面感动,不再拒绝,心底暗叹不知今日哪来的勇气对着庄主几次三番推来阻去,心虚之余突然觉得庄主似乎不像旁人口中所说的那般冷漠无情。
好心情已不见踪影,赫连倾不再说话,坐于罗铮身后开始运功。
精纯内力自身后人的掌心沿自己背部穴位缓缓渗透,慢慢地罗铮便感到一股暖流汇聚于后心处,温和如流水般的内息顺着半枯竭的经脉游走,慢慢携着他体内混乱的内力归于原位。几日来堵塞的经脉逐渐疏通,可冲开经脉所带来剧痛却让人止不住颤抖。
蓦地,一股强劲内力奔腾而入,逼得四散的真气骤合,罗铮只觉得体内冷热交加,不多时便汗如雨下,一口黑血呛咳而出。连日来压抑在胸口的重力竟就那么散了,来不及道谢,罗铮身子一歪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已是夕阳西下,罗铮眨了眨迷蒙的双眼,那华丽的床帐精致的吊顶……唉,心里暗叹无论多不愿,却还是睡在了这张“上不得”的床上。不多停留,身体渐渐恢复力气,起身穿衣。醒来时盖着被子,那人愿意伸手已是难得,衣服自然是没人给穿的。
外间窗扇阔大,暖日余晖斜斜地照射进来,更映衬出赫连倾棱角分明的脸。那人依旧坐在书案前一手执书,一手扶额,神情略微严肃。罗铮不知此时该不该出声打扰,愣神间那人已然看过来。
“醒了?”
“是。属下失礼,多谢庄主救命之恩。”几步上前,屈膝跪下,恭恭敬敬地一拜。
“嗯。”
一声过后再无言语,罗铮安静地等着座上之人再做吩咐。内伤已无大碍,甚至感觉不到曾经的损伤,罗铮心下更是感激。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天色又暗几分,屋内只有赫连倾偶尔翻书页的声音,罗铮悄悄抬头看向他。
眉头微蹙,面色不甚明朗,虽在翻书,可似乎并没有把心思放在眼前之事上。虽说为主分忧是暗卫应负之责,但罗铮并没有胆量直接开口询问。转眼看到桌上的茶盏,放置多时,想来茶早已凉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声请示去将茶水换过,就听到:“下去吧,待伤好了再轮值。”并未正视下跪之人,赫连倾语气恹恹,情绪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