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庭凇泄气长叹,他在朝堂上听见卓清侯的名儿不是一两回了,一回比一回厉害——想世叔在家时,阖府闲澹渡日,何曾有这么提心吊胆的时候?
酒来了,穆澈敛袖斟满两杯,“三哥压压惊,再慢慢发落我不迟。”
“且不说我如何发落你,”穆庭凇叹道:“你可知,圣上如何处置的二王?”
穆澈淡然垂目:“他们手底那些事,宁尚北既翻得出,便件件可查,只是当众揭发太毒,圣上所以恼他。”
穆庭凇似笑不笑地盯着他,“他毒?他不过自伤一千换敌八百,毒得过你驱虎吞狼?”
穆澈的睫梢被风缕惊了一下,眼中刹那闪过一众云色,重得近乎哀倦,转眼复清如初。
他起身长揖:“三哥言重,澈,不敢认。”
穆三郎也知这话重了,他深深明了,良朝并非心黑手狠之辈,当初实是被人逼上门去,不得已而为之。
三郎无奈地拉他坐下,叹了一声,“那一位如今自作自受不提,可你当初收到那烫手山芋时,明明可以知会我们,我们再不济也是在朝啊,总比你活转。难道龙颜震怒是好玩的?你是没见宁悦玄足足没了半条命,被抬着出去的!”
若事由由东俊府挑起,那么今日被抬走的,便不止一个了。
这话穆澈没有说,不说穆三郎心里也有数。他只是气,气这乌烟漳气的立足地,气九曲回环的人心隔肚皮,气那些尊贵高华的主子私底下的肮脏手段。
当刑部诉讫祾王十罪,宁悦玄随即又站出来呈报倞王十罪,那一刻圣上的脸色骇得要吃人。
圣上的板子,明则打在宁悦玄身上,何尝不是想打一打两个不争气的儿子?
穆三喝了杯酒,低沉道:“圣上褫了倞、祾亲王之位,谪亲王府为皇子府,裁权减俸,令三司细细沥察二亲王过从属臣——有罪无赦。”
穆澈淡淡“哦”了一声。
穆三郎屈指叩桌,“你就半点不惊讶?”
同时褫降两位亲王,便是朝野震荡的大事,且事情不算完,说不准层层官脉皆将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