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佑川摇摇头, 温柔地笑着, 顺着她的头发从发顶一下下顺毛似的摸, “怎么会?”
“可你之前还不让我杀那几个人贩子,”羲音认真地看着他,“我以为你跟我阿爹是一样的人……如果我阿爹还活着,知道我干过这种事情,他大概也不会原谅我。”
姬佑川这才知道她低落的症结在哪里,她并不后悔自己大开杀戒,只是害怕死去的养父会因此怪自己。
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那你娘呢?”
话题被他拐偏,羲音狐疑地看了他两眼,重新窝回他怀里,把他当成人形靠垫,“阿娘后来带着家里的下人和……被我灭门的清净宗刚入门的小萝卜头一起,在神境山脉雪神峰上生活,雪神族就是这么来的。道道允许我在雪神峰顶陪着阿娘,直到她老死,我才进了极北冰原。”
姬佑川轻轻拍着她的背,“你看,你阿娘都没怪你,你阿爹又怎么会怪你?”
羲音这才明白姬佑川突然提起阿娘的意思,撇撇嘴道:“不一样的,我阿爹经常跟我说,君子慎独,越没有什么能束缚你的时候,就越要自我约束,他最讨厌仗着强大的力量胡作非为的人。”
“阿爹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有个书生,在没有人的野外捡到装满银票的包裹,他就在那里等着施主来找。和他同行的人劝他说反正没人看见,不如他们两人瓜分这些银票。那个书生说,怎么能说没人看见呢?他自己能看见,他读过的圣贤书也能看见。”
“我就是觉得,我杀了那么多人,阿爹要是看见,大概会很生气……所以我才去极北冰原坐牢,否则,天道都弱成这样了,怎么可能压制得了我。但是我不后悔,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傻瓜,”姬佑川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代入你的角度想想,要是有人伤害你或者咕咚,我大概也会忍不住大开杀戒。相信你阿爹也是,如果有人伤害你或者你阿娘,他的选择应该和你是一样的。”
羲音一直觉得,姬佑川在某些方面和阿爹很像,当然不是外在。阿爹是郡王府养出来的翩翩公子,琼林玉树,气度高华。姬佑川是市井里打滚出来的,浑身都是烟火气。
他们相像的是内心,都有一种近乎天真的坚持,坚持这世间的公正与法理。
也许就是因为他们这一点相似之处,羲音才会问姬佑川这个问题,因为她内心隐隐觉得,姬佑川的看法和羲凡松应该是一样的。
当姬佑川说羲凡松不会怪她的时候,束缚在她心头多年的枷锁,悄无声息地裂开一条缝隙。
羲音忽然觉得浑身轻松,开心得像要飞起来,眼睛亮亮地看着姬佑川,“你真的觉得阿爹不会怪我?我杀了那么多人,里面肯定有无辜的人……我还差点杀了那些刚入门的小孩子,要不是有人带着阿娘及时赶到,我不会停手,太阿剑派那老头也没那么容易能斩下我的角。”
听到这话,姬佑川第一反应是揉了揉她的额头,“疼吗?”
“不记得,堕魔之后痛觉没那么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