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善言在大理寺做了三年大理寺正,今年才升任正五品的大理寺左寺丞,以他状元郎的身份这升迁速度不算快,然而沈浩初有心培养他接任大理寺卿之职,故磨其心志,由低入高。陶善言亦沉心敛性,并未有怨言,这一点倒颇似当年誉满全京的大理寺卿卓北安,因此也深受皇帝喜欢。
他在京城的宅子是朝廷赐下的三进官宅,带个小园子,不大,不过他孤身一人在京也尽够了。陶善行倒有心想替他在京中置个大宅子,但他却不同意,只道除非父母上京同住,否则这宅子便不换了。
“二哥的娃娃都要出生了,大哥几时才给我们找个大嫂呀?”
用过晚饭,兄妹秉烛夜谈,陶善行自然代替母亲问出全家老小最关心的问题。早年他中状元时曾遇榜下捉婿,阴差阳差闹了场笑话,陶善言是什么脾气,哪容别人利用自己亲事,故从头到尾都没承认过那门亲事。后来那位姑娘大抵是死了心,加上家道中落,便随父母回了老家,从此二人再没见过。这些年陶善行迟迟未娶,即便门坎被媒人踏破,他总不松口,一直蹉跎至今。
“还在想杜姑娘?”见大哥不说话,陶善行心里也有几分明了。
杜家便是当初榜下捉婿捉住她大哥的那户人家。
“夜深了,赶紧回屋去睡。”陶善言不欲多谈,起身催促。
陶善行伸个懒腰,她大哥闷葫芦一个,再敲也敲不出个响屁来,罢了,她不操那份心,抱怨了两句,她便回屋休息。
一夜好睡,无梦无扰,直到第二日天明,她还指望着能出门逛逛近十年未见的京城,宫里的人踩着正午的点就来了。
皇帝宣她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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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心有所挂,穆溪白也只在京城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递牌子见方稚。
他身无官职,皇帝给的身份只能用在暗处,不能上朝,故被带到御花园中候着,要待皇帝下朝后再召见。过了半盏茶时间,宫人便来请他,将他引往金銮殿。
琉璃金瓦,盘龙雕云的大殿着实恢弘,穆溪白到时,百官正鱼贯退出,连脚步都是轻的,直到出了大殿才敢出声。虽然方稚这人不怎样,但穆溪白还是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皇帝,他已称得上一代明君。
文武百官,天下万民,江山河川——要想得到太平盛世,这其中付出的心血,不仅仅是殚精竭虑可以概括的,他应该放弃了很多东西。
进了大殿,穆溪白一眼瞧见九龙金漆座上坐的人:不是皇帝方稚,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娃,穿着大红的袄裙,梳着双髻,正爬上爬下好不开心。方稚站在帝座旁边护着孩子边与人说话,他脸色有些苍白,说话间不住咳,唇咳得很红,似染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