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有些奇怪,问道:“他为什么要建这么一座宫殿?四面八方都是镜子,从风水上讲可是大忌,他建这么一座宫殿,不怕给自己招来灾厄吗?”
那急风骑士微笑道:“弟子对风水学一窍不通,不知道镜子会不会招来灾厄,不过王爷建这样一座镜子宫,也是有原因的。王爷从前有一个姬妾,她跟在王爷身边之前,丈夫是一个画师,以她的身体为画布,在上面用针和颜料画了很多图画。
后来这个姬妾来到王爷身边,王爷为了欣赏她身上那些图画,就在她的四周摆上镜子,让她在镜子的包围中翩翩起舞。王爷大概是觉得这么做很有意思,就建了这样一座镜子宫。”
王怜花没想到这座镜子宫竟然是柴玉关寻欢作乐的地方,不由脸色一僵,想到以柴玉关每日非两女不欢的习惯,这座镜子宫只怕每一处地方,都曾留下柴玉关和他的姬妾们的痕迹,登时兴致全无。
他沉默片刻,问道:“柴玉关那些姬妾呢?”
那急风骑士说道:“王爷从前的姬妾,大多都已经离开了,现在山谷里还有五十七个姬妾。公子可要见见她们?”
贾珂好奇道:“都已经离开了?她们去哪里了?”
那急风骑士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斟酌片刻,说道:“王爷是一个追求刺激,喜欢新鲜的人。那些姬妾刚来王爷身边的时候,王爷对她们自然是十分宠爱,但是时日久了,王爷对她们厌弃了,就不愿把她们继续留在自己身边了。
有些姬妾,会被王爷的手下讨要走,王爷有时候也会主动把自己的姬妾,赏给那些立下功劳的手下。有些姬妾,会被王爷送给朋友,有些姬妾,会被王爷卖去妓院。
还有些姬妾,做了对不起王爷的事,比如背着王爷找了情人,比如偷拿了王爷的东西,比如收了别人的好处,就帮人家打听王爷的秘密。从前王爷遇到这样的姬妾,会直接把她们处死,后来玉罗刹给王爷出了一个主意,自那以后,王爷会把这些对他不起姬妾扔进森林里,然后放出一些猎犬,让这些猎犬在森林中追赶这些姬妾,直到所有姬妾都死了,那些猎犬才能回来。”
贾珂“啧”了一声,说道:“他可真是够狠辣的。”
王怜花一笑,柴玉关对他和王云梦都如此狠辣,对别人如此狠辣,他一点也不意外,问道:“那孩子呢?柴玉关有这么多如花美眷,不会一个孩子都没有吧?听说快活林的高老大,就给他生过一个孩子,此事是真是假?”
那急风骑士一怔之下,说道:“弟子跟随王爷多年,从未听说王爷有过孩子,更没听说快活林的高老板,给王爷生过孩子。”
王怜花心想:“原来他不是唯独对高寄萍的儿子特别的好,他是待所有的儿女都不好。”心里登时舒服许多。随即转念,又想:“我和白飞飞就差了两岁,柴玉关肯定没有问题,他当年能连着生下我和白飞飞来,怎的我出生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生过一个孩子?
大理的段正淳和他一样风流好色,情人无数,但是段正淳的每个情人,几乎都给段正淳生了孩子,柴玉关却一个孩子都没有。哈,柴玉关,你也太没用了吧!我简直要怀疑,你是不是早就雄风不振,天天派手下出去强抢民女,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让人以为你雄风仍在。柴玉关说我妈和他在地府成亲以后,就不要他了,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吧。哈哈,以后我若是有机会再去地府,一定要去恭喜一下柴玉关。”
贾珂微微一笑,向那急风骑士道:“你说你从没听说柴玉关有孩子,你确定?”
那急风骑士一怔,见贾珂向王怜花瞧了一眼,登时明白了贾珂的意思,说道:“不。弟子在快活林中,曾听王爷说过,王公子是他的儿子。当时弟子听到这么说,可真为王爷高兴,毕竟王公子的武功如此厉害,王爷有子如此,夫复何求。后来王公子说,王爷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弟子也就不敢再想了。”
贾珂微笑道:“这位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那急风骑士笑道:“贾公子,你实在太客气了,弟子怎么担得起你一句兄弟?咱们在王爷麾下做事,早就把自己的名字和家人忘记了,从此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有王爷给咱们起的名字。不过。既然公子想要知道弟子的名字,弟子告诉公子,倒也无妨。
弟子姓方,名心骑,大概弟子的父母把弟子生下来以后,就猜到弟子日后会做一名骑士,整日与马相伴,听从别人使唤,所以给弟子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贾珂笑道:“这个名字挺好的啊。方心骑,你这几天,大概一直待在山谷里,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吧?王公子的母亲,已经承认王公子是柴玉关的亲生儿子了。王公子在快活林中,说柴玉关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只是因为恼恨柴玉关当年差点杀死自己的母亲,所以不肯认柴玉关这个父亲罢了。他那只是一时气话,当不得真的。”
其实快活林一役之后,方心骑等人也曾经讨论过王怜花的身世。
王怜花的相貌酷似母亲,和柴玉关并不相像,单独看他们两个的相貌,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两个是亲生父子,但是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却会让人觉得他们有些相似。虽然很难说出来,他们两个到底是哪里长得像,但就是让人感觉,他们两个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当时不止一个人,怀疑王怜花说的是假话。
这时方心骑听到贾珂的话,半点也不觉得意外,反而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连忙向王怜花躬身行礼,说道:“原来是少爷。”
王怜花脸上似笑非笑,问道:“柴玉关还没认下我这个儿子呢,你就叫我‘少爷’,不怕柴玉关知道以后,惩罚你自作主张吗?
还是因为你们听说我在山谷外面,连打都不敢跟我打,就打开铁门,请我进来,担心柴玉关知道以后,会惩罚你们,索性认我当少爷,日后柴玉关追究起来,你们也能说,你们是以为我是你们的少主,才把我放进来的,而不是因为你们害怕我,不敢与我为敌,才把我放进来的?”
方心骑如此痛快地认下王怜花当少主人,确实有这样一个原因,但他不敢承认,微笑道:“少爷有所不知,其实王爷自从玩偶山庄,与少爷一别之后,心里就一直惦记着少爷,回到山谷以后,经常跟我们提起少爷。”
王怜花嗤的一声笑,说道:“回到山谷以后,经常跟你们提起我?是经常跟你们骂我,说我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不念旧情,竟然给他用这么厉害的毒药来折磨他吧?”
方心骑心下尴尬,王怜花说的半点没错,当时柴玉关体内生死符发作,整天苦不堪言,生吃了王怜花的心都有了,又怎会说王怜花一句好话。
他天天骂王怜花,骂王怜花的母亲王云梦,骂王怜花那个不知身份的亲生父亲,还骂王怜花的祖宗十八代,诅咒他们不得好死——现在看来,柴玉关当时竟然一直是在诅咒自己。
可是这话哪能直说,万一王怜花大怒之下,迁怒于他,那可怎么办?
方心骑笑道:“怎么会呢。少爷,王爷心里是有你的,即使当时王爷以为你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心里也是难过多过愤怒。王爷嘴上可能不说,但是弟子冷眼旁观,一直觉得王爷打心底里希望少爷是他的亲生儿子。
王爷在快活林中,对少爷使出那样厉害的毒药,在弟子看来,也是陡然间知道少爷的亲生父亲不是自己,气急攻心之下,做下的不智之举,并不是真心想要置少爷于死地。毕竟这样的事情,是哪个男人,都无法容忍的。
王爷一直希望您是你的亲生儿子,如今弟子知道你的亲生父亲,真的是王爷,认你为少主人,哪还需要半刻迟疑?”
王怜花嗤的一声笑,说道:“方心骑,如果我的武功比玉天宝还要差劲,身边没有手下跟随,没有恋人保护,就是一个任人欺负的脓包角色,你还会认我为少主人,不需要半刻迟疑吗?会说话是好事,但是好话说的太夸张了,可就显得虚伪了。我身边不需要虚伪的人。”
方心骑怔了一怔,说道:“多谢少爷提醒。弟子幼历坎坷,早已习惯了这么说话,如果不是少爷点破,弟子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这个毛病。”
王怜花道:“那我再问你一遍,你这么痛快就认我为少主人,是因为什么?”
方心骑略一迟疑,说道:“因为少爷武功高强,王爷都不是少爷的对手,何况是我们。弟子跟随王爷身边,虽不敢说已经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但确实早就想过自己的死法,只是弟子也希望自己能够死的有价值一点,而不是明知与少爷为敌,根本没有取胜的机会,还要与少爷为敌。那样的死,未免太没有价值了。”
王怜花微笑道:“自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能意识到与我为敌,是再愚蠢不过的事情,已经算是一个聪明人了。往后你跟我说话,最好实话实说,再像刚刚那样耍心机,我可不一定会和刚刚一样,对你那么客气。”
方心骑心中一凛,说道:“是,弟子记住了。”
这时三人已经来到城市中央的那座宫殿。
王怜花仰起头来,看着宫殿的朱漆大门,过了一会儿,淡淡地道:“柴玉关已经死了。”
方心骑心中一惊,脱口而出:“王爷死了?”随即转念,心想:“是你杀死王爷的,是吗?”
王怜花看也不看方心骑一眼,说道:“柴玉关的尸体就在山谷外面,你若是想要去祭拜他,可以过去拜他一拜。”顿了一顿,又道:“柴玉关不是有很多姬妾吗?一夜夫妻百夜恩,如果这些人中,有人想去祭拜柴玉关,也可以过去拜他一拜。”
方心骑躬身道:“是,弟子这就去告诉她们。”顿了一顿,又道:“少爷可知道,杀死王爷的凶手是谁?”
王怜花淡淡地道:“白飞飞。”
方心骑大吃一惊,说道:“飞飞姑娘?飞飞姑娘性格温柔体贴,对王爷情深义重,怎会……怎会对王爷下此毒手?”
王怜花转头看他,淡淡一笑,说道:“原来你还不知道吗?白飞飞,这个差点嫁给柴玉关的女人,其实是柴玉关的亲生女儿。
当年白飞飞的母亲在柴玉关手中受尽折磨,险些丢了性命,白飞飞接近柴玉关,就是要嫁给柴玉关,然后公布自己的身份,让柴玉关声名扫地,成为一个娶了自己亲生女儿的禽兽,来给她母亲报仇。
前些时候,她眼看就要得偿所愿,成为柴玉关的妻子了,却被柴玉关发现了她的身份。柴玉关当然不肯娶自己的亲生女儿为妻,白飞飞此计不成,只得设计杀死了柴玉关,勉强算是为自己的母亲报仇了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