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笑道:“如果我是这个高手,我若直接杀了这个傻小子,傻小子的媳妇岂非要恨我一辈子,就算她和我在一起了,和一个恨我的人过一辈子,实在没什么滋味。何况傻小子的媳妇如果真的爱极了傻小子,见傻小子已经死了,不免要自杀殉情,或是自杀之前,先杀了我,给傻小子报仇。这样做万万不可。
要我说啊,反正傻小子的媳妇其实不确定,傻小子是否在这里,傻小子更是不知道,他的媳妇过来找他了。我就先找个由头,把傻小子关在一间屋里,禁止他离开屋子半步,同时严令禁止其他人告诉傻小子的媳妇,傻小子就在这里,然后用傻小子的下落为由,将傻小子的媳妇留下来。
她根本不知道,傻小子现在在哪里,我是她唯一的线索,她为了找到傻小子,当然会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她既然留在这里了,我就可以与她朝夕相处,想办法让她爱上我。但这样还不够,因为她的心里想的还是傻小子,而不是我。所以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想办法毁掉傻小子在他媳妇心里的形象。
傻小子的媳妇与我朝夕相处的这些天,傻小子一直自己住在一间屋里,我不仅要他不许离开那间屋子,我还不许仆人与他见面,仆人每次把饭送过去,就匆匆离开了,至于傻小子吃剩的饭菜,用过的便桶,穿脏的衣服,因为没人收拾,就全堆在屋子里。屋子里又脏又臭,生满了蛆虫,傻小子在这样的屋子里,连着住上好几个月,你说会是什么模样?”
贾珂拍手笑道:“好主意!到时候我再选个阴雨连绵的日子,带着傻小子的媳妇去见傻小子,而且我不会告诉傻小子的媳妇,她将要见到的人是傻小子。那间屋里堆满了便桶和残羹剩饭,气味臭不可闻,阴雨天气,气味比平时还要难闻数倍。
傻小子的媳妇从没过过苦日子,肯定受不了这味,如果她能当着傻小子的面,恶心的吐出来,那就太好了。他们见过以后,我就找了理由,带着傻小子的媳妇离开这里,然后在路上告诉她,那个把她恶心到吐的人,就是她的丈夫,她的丈夫练武功练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总而言之,屋里那么脏那么臭,都是傻小子的错,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傻小子的媳妇若是要回去,我就跟她说,傻小子现在需要专心致志,如果她回去打扰傻小子,可能会让傻小子走火入魔,她只要爱惜傻小子,就不该回去打扰傻小子。她又不会武功,当然是我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何况她性情温顺软弱,我只要表现得可怜一点,她就不忍心离开我,回去找傻小子了。”
王怜花笑道:“我见她决定不回去了,就安排手下杀了傻小子,反正她已经亲眼见过,傻小子是如何练武功练得走火入魔,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傻小子的。傻小子已经走火入魔了一次,当然也能走火入魔第二次。
而傻小子死的时候,我不在家里,他的死当然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先和傻小子的媳妇在外面转悠几年,见她对傻小子情爱转淡了,再带她回去。等我们回家以后,我再假装刚刚才知道,傻小子已经死了。她和我在一起这么多年,早就习惯我对她的照顾了,傻小子又已经死了,她不跟我在一起,难道还会去找别人吗?”
卫凤娘站在九幽侯和贾珂之间,她虽说要亲眼过来看看,死去的人是不是赵无忌,但她心里其实已经认定,死去的人就是赵无忌,她只是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罢了。她怎么能接受这件事,自己的丈夫,竟然死在了自己的手上!
点燃那些毒蜡烛的人,确实是她,但要她点燃那些毒蜡烛的人,却是九幽侯。
何况她并不知道赵无忌在这里,不然她绝不会点燃那些毒蜡烛的,起码不会把点燃的毒蜡烛,送去赵无忌住的那间屋子,但是九幽侯知道。
他明知道赵无忌就在这里,明知道这些毒蜡烛会害死赵无忌,却还是要她这么做。
卫凤娘心里对九幽侯不是不恨的。
但她也没法怪他,毕竟九幽侯是为了他自己的性命,还有对她的感情,才决定杀死赵无忌的。
每个人难免会有私心,九幽侯也是一个人,他当然也会有私心。
卫凤娘想,既然自己也有私心,那么自己就不能去怪“地藏”。
这时听了贾珂和王怜花的话,卫凤娘才知道九幽侯的打算,还有赵无忌这几个月来,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她伤心到了极处,也愤怒到了极处,再也宽容不起来了。
卫凤娘扑到赵无忌的身边,伸手去摸赵无忌的脸颊,看了好一会儿,终于从赵无忌那张瘦脱了形的脸上,找到了跟从前相似的地方,知道这必是赵无忌无疑了。
她的眼泪一滴滴地流了下来,流满了赵无忌的脸颊和旁边的草地,见赵无忌的脸颊实在太脏,于是站起身来,走到池边,洗干净手帕,然后细细擦拭赵无忌的脸庞。
没有人阻拦她,连九幽侯也没有。
卫凤娘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擦干净赵无忌的脸蛋,见赵无忌的头发又脏又乱,取下头发上的玉梳,用以给赵无忌梳头发,没梳两下,就听到喀的一声响,玉梳的梳齿断了。
卫凤娘看着手中的玉梳,怔了一怔,然后取下发簪,去梳理赵无忌的头发,去梳理赵无忌的头发,勉强让赵无忌的头发看上去没有这么乱了。
卫凤娘抬起赵无忌的脑袋,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然后仰头看向贾珂和王怜花,说道:“两位公子,我可否求你们一件事?”
贾珂和王怜花对望一眼。
贾珂道:“什么事?”
卫凤娘道:“我听你们的口音,你们应该是中原人吧。日后你们回到了中原,可否帮我给大风堂带个口信,就说赵无忌和卫凤娘都已经死在昆仑山巅了,请他们不必再派人四处找我们了。”
九幽侯脸色大变,来到卫凤娘身前。
王怜花警惕地上前一步,将贾珂护在身后。
九幽侯却没有看他,一低头,就见卫凤娘的腹部插着一根发簪,身上满是鲜血,发簪处现在还有鲜血不断流出。原来适才她用发簪给赵无忌梳理头发,梳理完了,就默不作声地将发簪刺入了自己的腹部。
九幽侯脸色煞白,颤声道:“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知道你恨我,你为什么不用发簪伤我,为什么要伤你自己?”一面说话,一面伸手去抓卫凤娘的肩头。
他自从剑法小有所成之后,无论遇到什么危险,双手一直稳如磐石,但是现在,他的双手却不住颤抖,就像是两片狂风中的树叶。
卫凤娘却不看他,低下了头,轻轻抚摸赵无忌的脸颊,说道:“咱们认识以来,你一直对我很好,我也早就把你当成了朋友。杀你,我做不到,原谅你,我更做不到。好在其他事情,我都做不到,但有一件事,我是能做到的。‘地藏’,你本事再大,也没法阻止一个人,结束她自己的性命。
何况……何况无忌已经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小时候见到无忌的第一眼,就发誓要做赵家的儿媳妇,我本来以为,我这个愿望,已经成真了,哪想到后面会发生这么多事。害死无忌的人是我,赵家应该不会要我这个儿媳妇了吧。”顿了一顿,轻声道:“无忌,你还会要我吗……”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垂下了头,倒在了赵无忌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