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少时一样。
有的人天生适合在苍茫之中拉弓挽月,有的人却要在肃肃晦色中苟且一生。
男子扬臂开掌,便有身侧之人递过长弓,弦动如号声,箭快似疾雨。
“嗖 ”
利箭刺破空气,携带着风霜的杀意。
午梦千山,窗阴一箭。
在死亡降临的前一刻,谢 终于看清了这个人温柔且决然的眉眼。
*
匀速行驶的马车忽而一个颠簸,随后停在了路边。
谢 身形一歪,被迫从梦中醒来。街边吵吵嚷嚷,他掀帘往外看时,马车已过城郊,送别的兰亭近在眼前。
他双眼困顿,似还沉浸在那场久别重逢的梦中,秦庭便已凑过来,低声道:“你十哥来送你了。”
此番下永州,并不需要太大的排场。运河一事毕竟劳民,有秦家打头阵,其余世家即便不做声,也会在太后的威压下拔一点身上的毛。
从他们手中榨取油水,谢 也不便做的过于招摇。
于是,这场兰亭之别无人来送最为合适。
谢 想了想说:“让他回去吧,没什么可送……”
“谢 !”
话音未毕,那人已三两步赶来,大喇喇地从车悬爬进了车内,侍奉在身边的宫侍胆战心惊地看着他的动作,生怕一个不慎直接摔下来。
接近晚夏,在路途中颠簸数月之后,到达永州时约莫便要入冬了。谢 在马车里备了一些御寒的大裘,十皇子刚进来,便似东道主似的,挥手将它们推到一旁,一屁股坐在了谢 身侧。
谢 看得有趣:“怎么?你也要跟我一起走?”
“我才不去呢!”十皇子说,“那地方没有汴梁繁华,我若是去了铁定遭罪!”
“那你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做什么?”谢 瞥了他一眼,扬首便要喊侍卫把人请出去,结果被后者一把扯住袖子。
“急什么,我来送送你不行吗!”
他觉得自己向来度量大,不屑与谢 计较,说完两句,便在谢 狐疑的眼神里,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手帕。
谢 :“怎么?还有礼物送我?”
“也可以这么说。”十皇子嘿嘿一笑,邀功似的,“你猜这是什么?”
谢 原本没什么兴趣,但十皇子讨赏的嘴脸太过明显。他接过帕子一瞧,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字,再一看,才发现这些字都是人名,叫得出的叫不出的,都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上面,像一张特制的花名册。
“这是我从卫涟口中问出的李党名单。”十皇子道,“除去京城中的人,里面还有一些目前在永州的。我拿回去思量了几天,想着兴许对你有用,就拿来给你了。”
那些名单里,的的确确有一些连谢 都没察觉到的李党之人。
这的确是一份极其重要的礼物。
谢 翻手收下手帕,抬眼看向十皇子。
他让十皇子去接近卫涟,本来就没指望能得到什么结果。谁曾向十皇子竟然不仅能将卫涟拉入皇党,还从他嘴中问出了这一份名单。
细细一想,自上回鹿鸣居一别,他与十皇子,也许久没有见面了。
“谢谢十哥。”谢 收好手帕,笑道,“十哥还有别的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