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暄没答,但神情已经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那不就行了。”岑远用一派无所谓的语气道:“既是彼此彼此的事,我又为何要恼。再说,若是真要生气,我为何不直接动手,还要在这同你浪费口舌?”
晏暄道:“如此心照不宣的事,那又为何要问。”
岑远张口要答,却忽然愣住了。
——是啊,他为什么会问?
如对方所说,互相在府里安插人手这种事情是他们、甚至圣上都心知肚明的事,大可不必如此直白地问出口来。
那他这是为何?
岑远久久没有答话,让晏暄侧首朝他投来一撇。他下意识地望回去,就见斜照进廊下的阳光落在晏暄身上,给他纤长的眼睫笼罩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几乎能让人瞧见眼底最深处的柔软。
岑远忽然醍醐灌顶。
原本,他以为自己今日所有的无措、拘谨、局促不安,包括这莫名其妙的同行和提问,都来自于和晏暄的这场八字还没一撇的婚事。
其实不然。
他只是不想再和晏暄形同陌路。
重生之后,他不想再走上一世的旧路,决意随心所欲,于是面对晏暄也不再刻意回避,不然昨日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跑去街上直接找人质问。
但即便如此,他似乎忘记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晏暄并没有义务一直对他和颜悦色。
昨日的晏暄在给他上完药后就往后退的一步一直在他眼前浮动,而后来对方远远地站在晦暗和明亮的交界处,脸上的神情影影绰绰,透着他不曾见过的陌生,仿佛两人之间隔着的不是桌椅屏风,而是宽大到跨越了数年疏远的时光、跨越了一轮生死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