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这还是程安第一次给鬼王治伤。

虽说上一世他们相处几百年,可修祈为人低调,鬼王身份兼手下鬼将无数,真没什么实打实动手的情况,更不提受伤二字。

她给自己的紧张找了一个不错的借口。

——要是治不好,岂不是在未来老板跟前丢老大一人。

修祈温和笑着,缓缓抬手扣住腰封上的暗扣,随手将鹤纹宽袍褪下。

这不褪不要紧,一褪,程安又是一口冷气。

鬼王身材并不算健硕,甚至外表看起来偏瘦弱,但肌肉线条算匀称有礼,若是程安平时看到,也保不齐要闹红脸。

可眼下她真没那个心思。

她指尖有不易觉察地颤抖。

冷白挺峻,本该光洁无瑕的背部上,除了黄黄红红一层又一层烫伤般的脓疱在往外渗血,还有彼此交错相杂,大大小小,创口狰狞,已经痊愈的深粉疤痕。

像是一块表面看起来温润光滑的玉璧,透过阳光,才发现内部已近残损不堪,只用轻轻一敲,便是彻底的损毁。

有刀伤、鞭伤、烫伤、还有诸多甚至她没见过的刑具留下的创痕,本该白玉般莹润皮肤,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是魂体上的伤。

这样的暗色,只有沉郁多年,好了又添,添了又好,反反复复,才有可能留下。

鬼王见她沉着脸,似乎叹了一口气,不经意问道:“可是吓着了?”

“是什么时候……”她声音有些干涩,还有些后知觉的

怒意,“是谁……”

“肉身经历的一些事。至于那些人,呵,很早便不在了。”修祈笑了一声,轻描淡写。

她深吸一口气,取了放阴气灵药濡湿的湿巾,小心翼翼擦拭着渗血的新疮,动作缓慢轻柔,神情却是绷紧的。

触到一块狰狞的肉窟窿时,她手中动作有一瞬僵住,鼻尖却又开始发酸。

他不该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