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然看不到季长宁的表情,只听到一声哽咽。

她说:“我恨死他了。”

顿了一下,季长宁再次重复:“我恨死他了。”

纪然老人缘一般,她没有见过姥姥姥爷,奶奶在她很小时候去世,印象深刻的是季爸爸的师父,老人家总会在见到她时,拿出许许多多的零嘴,在搬到平川之前,老人家也走了,自然死亡,算是喜丧。

但对季长宁来说,那是与自己生活了十年的至亲啊,她无法为生气渐失的老人减轻疼痛和折磨,她恨不得以身代替,她想为奶奶实现最后一个愿望——然而,事与愿违。

季长宁回忆起那个压抑地午后,医院冰冷的墙面,手机无限重复的忙音,仿佛天塌地陷,世界倒转,她痛哭出声,想要拦住那块盖到老人头上的白布,身体却被哥哥死死拉住。

公司有那么重要吗?

比亲人的生命还要重要吗?

明明知道你唯一的母亲在医院,你为什么要离开!

寂静夜空下,纪然说道:“你知道的,他在手术室。”

那年纪家在南方的工厂突发事故,刚建起来的厂房被竞争对手砸了一半,事情恶化到只能纪父亲自去解决,他争取当天去当天回,可在回程去机场的路上,急性阑尾炎,手术完成后麻醉刚过,完全不听医嘱急急忙忙回了平川。

然而晚了。

彻底晚了。

他面对的只有母亲冰凉的身体,和女儿仇视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