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翠姐眉毛一撇,又抓了把瓜子,分给众人:“西增路的枪开得再响,也响不到我们白鹅潭来。留着你们的神,把你们的心塞回肚子里,不必瞎操心了。要真出了大事——”
她略一停顿,嘴皮一掀,吐出两片瓜子皮,在水面上落得好远:“要真出了大事,你们船上的那些个死鬼,昨晚还会来找你们睏觉?”
艇妓们吃吃地笑,嗔笑着作势要打阿翠姐。
朱鱼听了她们的话,却忽觉得不安起来。
不想再胡思乱想,她想再睡个回笼觉,但又嫌吵。
于是她翻下床,又开始划桨往江心里去,直到寻了个幽静的地方,才扔下撑杆,又跑回舱里睡。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朱鱼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她翻下了床略作洗漱,对着水镜,拿起大漆桃木梳,开始打理毛躁的头发。
以往不需多少工夫就能把头发理顺,今日发梢打了死结,她再怎样使了蛮力,也梳不通。
梳齿太密,死咬住她的发梢,最后竟然挣脱了她的手,牢牢嵌在她发上,扯得她头皮生疼。
她试了几次取下梳子,可怎么着都不成。
万不得已,她拿起条桌上放着的一把剪子,正欲要将打结的发团剪下时,却被人摁住了手:“你这个姑娘儿,做起事来,怎会这般莽?”
朱鱼吓得拿着剪子跳了起来,将剪刀的锋利刃片对准了来人。
“谁”字还没喊出口,她就看清了郭阡的脸。
他穿着一身挺括的尖领白衬衣,不过敞着衣领口,一颗领扣都没系。衣袖半卷至他的臂肘,露出肌理分明的小臂,令她不觉颤了颤:“你为什么来?”
“为了你啊。”他依然弯着唇角,吊儿郎当地笑着回她,却不动声响地抽出她手里的大红剪子,扔回条桌上,铮然作响,“你可教我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