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初见

廖芃芃这时道:“萧同学,可以帮我写一幅字吗?我想加入一个社团,需要有作品展示。”

萧楼思虑了片刻,答应下来:“好。”

第四天,所有新生都被召集在学院门口,领取军训服装。

辅导员让每个宿舍出来一人,做为寝室长领取军训服装。

当时大家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都不愿意去做那个小小芝麻官。

于萍萍宿舍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于萍萍、王欢、廖芃芃没有动,只有萧楼有些蠢蠢欲动的神情。

大家僵持了一会,没人出头,萧楼终于站出来,似乎担心别人以为她想当官一样有些羞怯地说:“我去吧,我喜欢军人。”于萍萍有些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这个理由与当寝室长有什么关联。

回到宿舍里,她们同时换上了期待中的迷彩服。因了统一服装这个原因,四个人一下子亲密了起来,不知是谁的镜子被四人传来传去,都有些兴奋的想一睹自己英姿勃勃的样子。

晚上班级集合,四个女生英姿勃发,穿着军装,奔赴操场。可到了才发现,全学院二百多名新生,只有她们四人穿上了军训服。

站在队伍末尾的萧楼有些内疚,因为是她让室友们都穿上军服的。

她看了看宿舍其他三个人,刚好她们三个也带了疑惑的目光回头询问她,于是这令萧楼更加自责,她稍微垂了头,低低地说了声对不起。

这件小事,其实并没人在意,反而是自以为做错事的萧楼,有些忐忑不安。

刚刚融入陌生环境的于萍萍,谨慎地没有开口安慰她,也没有多说,但是,也因为这个小插曲,让她觉得,自己的室长,真是个敏感的女生。

军训三天后,所有人的新鲜感都被劳累冲刷干净,大家的感觉除了饿还是饿,除了脏还是脏。

早晨5点半起床,6点在操场集合,7点下早操,7点40集合,12点下午操,下午2点30集合,下午5点30下操,晚上7点最后一次集合,这时间是唱歌或者听报告,9点正式结束一天的军训。接下来洗脸刷牙睡觉,很热,衣服还要穿戴整齐,不准随便解开拉链,所以一身的汗水,很难受,但是却不可以换衣服,因为第二天还要穿那一身迷彩。

这是来到这个灰蒙蒙的城市最让于萍萍不爽的。她是地道的南方人,来自夏国南边的民歌之乡,习惯了南方的风和日丽,骤然领略到北方的风沙和骄阳,她有些吃不消。

萧楼无疑是宿舍最累的,因为她是室长。

下了早操到上午集合,中间只有40分钟时间,如果吃饭时间不算的话,因为可以边走边吃,那么一共只有40分钟花在整理内务和来回路程上。而操场到她们宿舍的距离,来回最少用掉15分钟,而且还得是在跑步的情况下。

萧楼要用那仅有的25分钟来收拾整个宿舍。那个在清晨匆忙的早起中,被她们四人折腾的乱七八糟的宿舍,需要在25分钟内清理的整整齐齐。

宿舍是四个人的,自然该四人一起打扫卫生。

但是,王欢和廖芃芃一下早操就钻进食堂没了人影。萧楼一个人干的。开始三天于萍萍睁只眼闭只眼。

第四天萧楼终于主动叫了她。

那天早晨天气挺好的,这个城市少见雨水,天气一直好的让人发虚。

“于萍萍。”萧楼喊了一声。

于萍萍站定了,挺直了腰板,定定看着她,没说话。

萧楼看到她那副姿态,心里有些犹豫,似乎抿了抿嘴唇,蹬蹬蹬跑到于萍萍跟前,眼神有些不安地看着她说:“跟我回宿舍一起整理吧。”说完她就跑了。

估计萧楼以为她也和王欢、廖芃芃一样,不会愿意去收拾那些床铺,所以也不愿意见到于萍萍拒绝就跑掉了。

真是个老实包,于萍萍撇了撇嘴巴,跟在她后面一路小跑着回了宿舍。

看着萧楼不声不吭独自收拾着床铺,于萍萍也懒的说话。那两个家伙就在早起时稍微叠了一下被子,其他什么都没弄。

于萍萍皱着眉头整理,她看不惯别人不完成自己份内事却要他人代劳的,虽然说助人为乐是好的,可自己动手不更重要么?何况现在在军训。

她有些气萧楼为什么不跟她们明说。这一气手下就慢了,搞了半天一个被子老是鼓气,怎么都叠放不平坦。

“我来,你先去吃饭吧。”萧楼说。一面将她手里的被子接过去,一面去打量宿舍其他角落是否还有需要收拾的地方。

于萍萍没理她,跑食堂去买了已经冰凉的煎饼,在食堂出口等她。心里再次给萧楼打上了新的标签,自己的这个室长,性格敏感,人还是个老实包。

她感觉到一股同命相怜的不快,自己并不希望可能成为好朋友的人,这般怯懦,连合理的诉求也不说出声。

为期半月的军训结束,正式上课的第一天早晨,萧楼主动叫了于萍萍去上课。

两人沿着小河边走着,清晨的的时光清爽宜人,有细细的凉风从耳边温柔的吹过,有白杨树叶轻轻地摇,有晨跑的人从她们身边跑过,还有一群群的老人在学校的广场上跳健身舞。

彼此交谈很少,不过两人心情都不错,于萍萍边走边感慨,想起军训的情景,竟然怀念起来,萧楼则留神东边的天空,太阳就快要出来了。

当她们走到学校大礼堂时,萧楼定定的站住了。

她站在辽阔的广场上扭头向来路上回望,于萍萍也顺着望过去,恰看见那一轮红日在淡淡的晨曦中喷薄而出。

萧楼定定的看着那轮红日,很久没动,也没说话。于萍萍也不由的停下看着,觉得有些想家。

突然萧楼恍然大悟似的喊:“于萍萍,快看!太阳出来了,好漂亮,你快看啊!”

她似乎骤然醒悟般回头寻找于萍萍,却发现于萍萍已经与她并肩在看日出,于是她朝她笑笑,才放心地回头,继续看她的红太阳。

当她们恋恋不舍地往教室走时,于萍萍感觉里那个寡言的室长,第一次在她的记忆里打开了她的话闸子。

“我家乡的朝阳,特别美,颜色像是腌制的最好的鸭蛋黄,红橙橙的亮,似乎是透明的,从薄薄的雾气中羞答答的磨蹭出来,就像个新嫁娘一样,含羞遮面。”

“我家乡的山野,更美。到处都生满了青草和野花,蓝色的花瓣像浮萍一样在草丛中轻轻摇曳,许多野果都长熟了,还有野鸡,野兔,松鼠,很多很多小动物在山林里追逐打闹。”

萧楼的眼睛闪着青春的光彩。

“于萍萍,我说的你能想像到么?你知道有多么好玩吗,到处都是草啊花啊,还有野果啊小动物啊,我就是在那样的田野里放牛的。”

她说到兴奋之处,不由抓着于萍萍的胳膊摇晃,竭力想表达她的喜悦。

在四个人的宿舍里,萧楼是唯一一个与于萍萍同样出身的孩子。她们都来自山区,地道的农民,因此当于萍萍听见萧楼那样兴奋激动地描述她自己的家乡时,也不由受了感染,心里洋溢起对家乡的思念,于是大声回答萧楼说:“知道知道啦,我家乡也是那样的。”

不过萧楼不太相信于萍萍家乡和她家乡一样漂亮。

于萍萍看到她用手遮住眼睛,从指缝里看那越来越刺目的红日。

无穷无尽的晨风温柔的吹起,一群群飞鸟从苍蓝色的天空飞过。

她看着看着,突然跳到于萍萍身旁说:“早晨好舒服啊。我们以后每天这个时候来上课吧。”

“好啊。”

于萍萍挂着笑容看着身边的女孩子,突然觉得这个城市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糟糕,萧楼身上携带着的淳朴、坦诚、清新,让于萍萍慢慢改变自己对整座城市的印象。

王欢、廖芃芃和萧楼都来自同一个省,但是却有着与萧楼完全不同的性情。

廖芃芃是一个看起来文弱安静的女孩子。无论任何人见了她,都会觉得这是个又听话又乖巧的学生,是老师眼里的乖宝宝。

爱干净整洁,做什么事都有条有理,说话温和,动作细致,对人十分客气友好。

这是那种看起来跟谁都能友好相处的人,但你永远无法靠近她。她跟你始终保持着距离。一旦你想靠近时,她就会用她才拥有的方式来告知你,有一道墙壁,在你们之间,请不要越界。

王欢是个笑口常开的人。属于那种喜欢跟领导做思想汇报的学生。跟她经常一起出入的人,不是班级干部,就是学生会主干。而她那似乎无尽的笑容总是对着辅导员开放着大门。

不过她反而比廖芃芃好相处一些,虽然追逐名利,但是性格里还带着学生时代的豪爽和率真。

开学后,王欢特别热衷于参加各种社团。

这天晚上,她找到正在练字的萧楼。

“室长,帮我画幅国画吧,我想参加个国画社团,但是门槛太高了,只能求你帮忙了。”

于萍萍在一旁听到,心里暗暗着急,她几乎可以猜到,萧楼一定会答应。

上一次,廖芃芃找萧楼要了一副字,结果过了一周,书法社团举办了书法展,廖芃芃凭借萧楼那副字荣获第一名,还得到了社团颁发的奖金,虽然最后请了大家吃饭,萧楼本人也没说什么,可是于萍萍心里很是有点恨铁不成钢。

此时听到王欢的话,于萍萍比当事人更着急。

萧楼放下笔,沉默了一下,才道:“教我画画的师傅,还没批准我出师,所以,我现在不能为人画画。”

“啊这没什么吧,你偷偷帮我画一副呗。”王欢没所谓的说道。

萧楼摇摇头,神情异常认真:“不行的,入师时,拜祭过圣人,发过心道誓言的。”

王欢顿时有些不高兴:“行吧行吧,不麻烦你了。”

于萍萍却有些惊奇地看了萧楼一眼。

第二天,两人相约去上课。

走到小河边时,于萍萍说道:“室长,你昨晚那个借口很不错,以后有人再想利用你,千万记得找理由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