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陆暄便住到了离纪淼淼的钟毓院不远的一处耳房,两人虽距离不远,却也并不来往,纪淼淼是这几日过得舒服到了有些忘形,被纪岳连这么一提,才惊觉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自己这位攻略对象了,充其量在每天写那本《穿越狗的自我修养》时会被迫想起陆暄那张冷淡的脸,也不知那人过得是否还好,二姨娘可有找他的麻烦……
纪淼淼想不起来的时候没心没肺,一想起来就担心个没完,觉得如果此时不问一嘴,今天晚上自己都要睡不着觉了,于是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陆暄?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他这几天没给爹添麻烦吧?”
纪岳连心说当然没有,人家添的麻烦不如你吃饭那一个时辰里给厨房找的麻烦多,但他早已习惯了恭维这个早被他惯成了混世魔王的女儿,那句话在他嘴里生生转了一圈又叫他咽了回去,重新打磨刷漆后才吐出来,他故意装作仿佛回想了一下的样子,踌躇半刻才开口回答道:“爹这几天心思全在公务和小圆身上,也无暇关心那臭小子姓甚名谁,不过既然没传出什么消息,应当是无事的,想来他也没那胆子。”
陆暄敢不敢给将军府添麻烦,纪淼淼心里明镜似的,看过原著的人怎会不知,陆暄此时看着像个小白兔似的,任谁欺负了都不还手,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但其实那不过是养精蓄锐的蛰伏与谋划罢了。
从小的经历让他早早便懂得隐忍和委曲求全两个词怎么写,此时初来乍到,能在将军府有一处容身之地,已经比他在陆府的处境好了不知道多少了,何况锦瑶新丧,对于陆暄来说,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
因此,纪淼淼知道,那些埋在心底的仇和引而不发的恨,都是埋在干涸土地下的一颗罂粟种子,只待甘霖灌溉,便会寻得时机,破土而出,开出那朵妖艳却剧毒的花。
翌日,纪淼淼准时到了小书房,不仅一点儿没迟,甚至还早了半刻,本想着也好给这位先生留下个好印象,以免以后顶着原主的壳子作妖的时候被先生罚得太狠,却不料甫一踏进房间,便发现似乎只少自己一个人了。
纪淼淼:“……”
好啊,约好都早来,就不告诉她一个人。
小书房自然不比纪岳连办公用的书房,面积不大,屋内摆设也不如钟毓院那般精致,从前原主谈起“读书”二字就头晕,从没踏进过书房一步,这间原本为原主准备的屋子就渐渐闲置了,许多东西都落了灰。
前一阵纪淼淼突然提起读书这事,纪岳连便在替她满京城寻先生的同时命人将这里清理了出来,因着时间仓促了些,好些东西还没来得及添置,因此看着稍显空荡,却也有种别样的简朴味道,陆暄置身其中,不知为何让人挑不出一丝违和,仿佛是这屋里什么物件成的精怪一般,简直快要和这里融为一体了。
纪淼淼粗粗望去,见陆暄今日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裳,前几日她便听闻纪岳连说看不惯他那穷酸样,命人替他添置些体面的行头,原本他与纪淼淼成亲一事便让上京中物议纷纷,若是哪天出门叫人看见他仍一副下人打扮,难免落下话柄,其实也算是变相地在弥补自己对女儿的愧疚。
然而今日一见,他身上穿的衣服料子虽好了些,却依然无丝毫纹饰,纪淼淼先是愣了愣,但随即便反应过来,他那其实是在为锦瑶戴孝。
她看着少年那张清俊的面庞,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这几日他应当过得也是不错的,眼下的青黑比初见时淡了许多,人似乎也有精神了不少,只是还是太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