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沈辞已比十七岁的谢如琢高了半个头,初时的震惊与不解散去,他低头一眨不眨看向泪眼婆娑的少年。
谢如琢此时刚从冷宫出来,身形弱不胜衣,不知身上有没有落下病,白皙的小脸毫不见红润之色,再可怜地垂下眼睫,清泪都落到了嘴角,沈辞一颗心已疼得揪起了几百道褶皱。
谢如琢在冷宫里吃了五年苦,现在出来了还要在太后和首辅面前受气,日子没一天快活的,越是深想,沈辞越是觉得上辈子被刺穿的肺还没好全。
他张了张嘴,手脚无措,有些慌神地轻声道:“陛下,您……您别哭,不怕了……”
前世谢如琢就最爱看素来寡言的沈辞哄人,每次他都是这样不知所措,也说不出太漂亮的话,可眼中充盈着的温柔却很认真,像松软的羽毛一下一下搔在心口。
谢如琢按压住窃喜之情,吸了吸鼻子,模样乖顺地点点头。
沈辞见他抬袖拭泪,不禁暗骂自己活得糙,不带帕子也不带汗巾,只得眼疾手快把自己的袖子递过去。
谢如琢心安理得捏住沈辞的手腕,泪水未干的脸往袖子上蹭去。
甲胄下是一件白苎麻的轻薄单衣,洗得又旧又皱,料子有点粗,擦过谢如琢嫩白的脸留下细微的痒意,应当是洗净晒干就穿上了,还有股浅淡的皂角香未散,与少许汗味混在一起,属于沈辞的味道铺天盖地覆遮而来。
曾经,他们会抱在一起,肌肤相亲,那时候身上都是彼此的味道,他埋在沈辞胸前,睡得香甜安稳。
谢如琢怅然想着,沈辞这个人啊,有时真的狠绝得过了头。
君别廿载,长夜风清,未尝入梦中。
谢如琢与沈辞心思不一,各想各的,其他人望着这君臣和睦的画面也并没深想,只道是刚从冷宫出来的少年天子没什么胆量,连夜逃亡,前途未卜,当真吓坏了。
只有孙秉德一双清正的鹤眼审视着沈辞,沉声问道:“你是裴云景的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