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颜艰难地睁开杏目,途中三番五次试图起身,却又不堪重负跌坐了下来,正对成道逢血迹斑驳的不远处,满鼻腔尽是一股子疯狂上涌的腥味。
与此同时,原本紧随康问身后,任凭指挥的容府众人,亦在霍石堂的带领之下,熙熙攘攘将成道逢与谢恒颜围堵在中央处,并颤抖着举起各自腰间别的刀刃,直抵他二人脖颈之间。
“为、为什么?”
康问喉头攒动,在那短短一瞬间,他已说不出一句话来了。他试着将手放到面前的结界边缘,在那里有暗红色的血珠淌落下来,一滴紧接着一滴,几乎将结界微弱的光线一并染红。尽管如此,康问和他的师父,却是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
不久前的成道逢让印斟刺过一剑,心口留下一道无法痊愈的旧伤,如今再加霍石堂这一刀自后背袭来,康问甚至不敢去想,眼下成道逢究竟还能再撑多久。
但此时此刻,成道逢心中所惦念着的,显然不是与康问相同的问题,因为康问从他脸上望见的无尽痛楚,晦暗,悔恨,重重情绪……竟乃至于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没错,是释然。
那一瞬间,康问险些以为是不慎走眼。
然而这样定格的时间没有持续太久,霍石堂在短暂片刻的沉默过后,他没有收刀,而是颤巍巍地上前,将那沾满血污的刀尖抵在成道逢的脸上。
“老爷。”他的嗓音很低,也很嘶哑,饱含着微许无奈却悲愤的复杂情绪,“您可还记得二十五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冬天。您的女儿,就出生在那风雪交加的深夜,转眼数十余载,她终于遂了您的心愿,一点一点长大成人。”
“前段日子正值年节,小姐突然问我一个问题,她问我的故乡和家人在哪里。”
霍石堂拭尽刀尖上的血滴,看似无谓,实则是一字一字,极尽清晰地向成道逢道:“我想这问题的答案,唯有老爷您心里最是清楚。”
“管家!管家您在说什么!!”康问满头大汗,不住与他嘶吼道,“怎么您在师父身边待了这么些年,这会子突然要帮着容家人一起,联手来除掉我师父了吗?!”
“你也知道,我在老爷身边,尽心竭力服侍了这么多年!”霍石堂陡然扬声道,“偏他为那区区一介妖物,亲手活埋霍盈的时候,可曾有一刻考虑过我是如何?”
霍盈是谁?!
康问满面俱是悲愤与疑惑,此时转头望向成道逢时,成道逢却避开他的视线,并痛苦不堪地避上了双眼,似乎并不愿追溯某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你的师父,大名鼎鼎的成道逢,曾在当年朝廷下达禁妖令之前,不顾璧御府中所有人的反对,娶回一名自炼业生印的妖女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