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阿淮和言言27

【并不是每个生命都是在被期待下降生的,也并不是每个生命,都愿意降生到这个世界上。

一团漆黑、爬满蛆虫的腐肉就这样质问它的父母。

“既然你们不期待,为什么要生下我?又不是我求你们把我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它的父亲给它重重一巴掌,它的母亲将它提起来仍出门。

从此腐肉没有了家。

腐肉独自爬啊爬,爬啊爬,爬到学会将身上的臭味掩盖,爬到能将令人作呕的蛆虫隐藏。

有一天,它看到了一只美丽的花。

这朵花叫住了它,“嘿,你好啊!”

“你在叫我?”腐肉不可置信地问。

“是啊,我就是在叫你,我们做朋友吧。”

美丽的花摆了摆它的枝叶,翠绿的叶衬得花瓣是那样的红。

腐肉忽然觉得这朵花好漂亮,是世界上最最漂亮的花。

“好啊!”腐肉高兴道,留在了花身边。

可是没多久腐肉就不开心了,因为花太漂亮,总是有很多的朋友。

哪怕花反复的说腐肉独一无二,腐肉也不开心。

腐肉看了看自己漆黑身躯,又看了看花下面的漆黑土壤。

于是腐肉悄悄的,悄悄的围在了花的一圈,隔绝其他人来的路。

“你在做什么?”花有些好奇。

“我在做你的土壤,这样你的身边只有我。”

腐肉吭哧吭哧地缩小范围,它怕花不愿意,没有立刻将花紧紧围住,而是先围得很大,然后一点点缩小。

果然花只是抖了抖漂亮的花瓣,没有拒绝。

一天天过去,腐肉不断收缩,终于全部替换掉花的土壤。

漆黑的、溃烂的腐肉小心翼翼用身体滋养着花,期待花能够变得越来越漂亮。

然而,花的叶子开始萎缩,花瓣开始凋零,就连每天凌晨凝结出来的香甜露珠也变得苦涩。

“花花你怎么了?”腐肉焦急的问。

“啊……我没事。”花虚弱道,努力想要抖一抖花瓣,可惜动作已经非常微弱。

腐肉越发担心,载着花爬,去找花匠看看花到底怎么回事。

它找到城中最厉害的花匠,花匠只看了一眼就让它走开。

“不用看了,快死了。”

“为什么啊?花之前还好好的。”腐肉缠着花匠问。

花匠奇怪地看向腐肉,理所当然地说。

“花只有在土壤里才能活,在腐肉里当然会死啦。”

腐肉沉默地载着花爬回去。

然后腐肉舍不得地将花埋回土壤里。

重新回到土壤的花果然开始恢复活力。

腐肉远远的躲在一旁,哪怕它身上的臭味变得难以掩盖,丑陋的蛆虫也爬满它的全身,但它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开心。】

罗医生看完顾淮写的小故事,好奇地问:“为什么腐肉不留在花的身边呢?只要不替换土壤,就可以继续和花在一起啊?”

“毕竟它是一个藏满蛆虫的发臭腐肉啊……实在是难以忍受……难以忍受……”

顾淮脸上温柔的笑如同假面,声音越来越低,最终也没说出难以忍受什么。

罗医生望向紧闭的病房门,忽然想起曾经治疗顾淮时的这个片段。

“罗医生,怎么办?”其他医生的询问唤回了罗医生的思绪。

毕竟是左语属不顾阻拦自愿和发病的患者呆在一起,他们也没办法。

“别动,我先去联系病人家属。”罗医生阻止护工撞门的动作,转身急匆匆地离开,嘴里嘟囔着:“也许会有意外的效果。”

剩余的医生和护工们面面相窥,只得留人看守后离开。

病房中,顾淮将左语拖进来后就按到门边的墙角,拉开的她的羽绒服拉链贴近,将拥抱变得更加紧密。

左语被挤在狭窄的三角区域,后背式冰冷的墙,身前是体温同样偏低的顾淮,冻得不禁微微发抖。

并且顾淮像藤蔓似得,双臂从她的腋下向后环住,使她双脚离地,而她的腿也被顾淮紧紧勾住。

左语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可以随意揉搓挤扁的毛绒玩具,被顾淮任性的往怀里勒紧。

她想要出声安抚。“阿淮……你……”

“嘘——别说话。”顾淮低声打断道,继续收紧力道。

可左语实在忍不住疼,不光觉得喘不过气,甚至肋骨好像都要被顾淮勒断了。

“疼,轻一点。”她乞求道。

顾淮终于停下力道,左语趁机呼吸。

此时两个人的姿势很奇怪,左语完完全全的被顾淮罩在墙角,她踩着顾淮的脚背,头顶能感受到顾淮的呼吸,而她的四肢也被顾淮紧紧箍住动弹不得,耳旁满是顾淮有力的心跳声。

怦怦怦

狭窄的空间不免任何声音都好似放大,左语觉得顾淮的心跳声越来越响,好像体温也在升高。

左语晕乎乎地想,顾淮到底在做什么呢?

很快某个念头一闪而过。

她硬着头皮试探说道:“阿淮,好像走啦。”

眼前亮了一下,是顾淮转头看眼便快速回过头。

“没走。”

得到猜测中的回答,左语鼻子发酸。

原来顾淮是在保护她。

“真的走啦,我看到了。”左语用很低的气声说。

顾淮同样压低声音小心道:“你不要上当,他们都很会藏。”

“好吧,那我们等一会再看。”左语轻哄道。

顾淮应了一声,两人不再说话。

左语随着顾淮体温的升高已经不再觉得冷,而病房本就有暖气,她还穿着羽绒服,渐渐又热得有些发困。

迷迷糊糊间左语感觉自己被顾淮抱到床上。

她闭着眼主动环住顾淮的腰,“阿淮……”

“你终于来了。”顾淮叹了口气。

“哼,你还问,想让我来还拉黑我。”左语调整姿势舒服地枕到顾淮肩膀上。

她在柴州的那一个月别的习惯没养成,睡觉的时候要是没有顾淮抱着她现在都睡不香了。

顾淮好似没有听到左语的抱怨,转而道:“我看不见你。”

“嗯?”左语睁开眼,望向顾淮瘦了很多的侧脸。

“我以前的幻觉里,没有你。”顾淮收紧胳膊,如今幻觉已经真实到顾淮难以分清,可他一直没办法在幻觉里看到左语。

左语一愣,抬手掰过顾淮的脸与他对视。

“阿淮,我是真的。”

“嗯。”顾淮眼底含笑,小心翼翼地靠近用鼻尖摩擦左语的鼻梁。

左语看着顾淮的眼睫放大,眸中的情绪温柔如水,动作是无比的珍惜。

她一张嘴,仰头用力咬住顾淮的鼻梁。

“嘶……”顾淮疼得吸气,却没有躲开,抖动的睫毛下眼神变深。

左语的舌尖尝到血腥味才松口,满意地问:“你的幻觉也会咬……啊……”

她说到一半眼前天旋地转,被顾淮扑到床上,心里反而放松下来。

这才对嘛,她还以为顾淮住院后转性了呢。

不过顾淮只是将脸埋在左语的颈窝就停下,左语疑惑时听他无奈地闷声道:“有监控。”

左语这才看到墙角亮着红点点摄像头,脸上开始发热。

她干巴巴地说:“那……那就躺一会吧,听罗医生说你失眠。”

“好。”顾淮顺从地调整姿势抱好左语,闭上眼睛。

左语郁闷地抿唇,怎么这么听话,她还有好多话想说呢。

可她看到顾淮脸上的疲惫又不忍叫醒,顾淮真的瘦了很多,脸颊有软肉撑着才没有凹陷的吓人,眼下淡淡的乌青,刚才睁眼时也满是血丝。

左语身上还很疼,在顾淮的怀里蹭了蹭,熟悉的怀抱唤起她的倦意,想着有什么事等顾淮睡醒再说吧,反正已经找到顾淮了。

她的鼻息间满是顾淮身上淡淡的药味,夹杂着一贯的清冷气息,却并不难闻,甚至催眠效果更好。

不知不觉她竟然陷入梦乡,梦回小时候生病被母亲送到诊所打点滴,她也是这样安心,期待睡一觉所有病痛都不见了。

顾淮听到左语呼吸变得均匀,睁开全无困意的眼端详她。

片刻后顾淮撑起身,伸手挑开左语的卫衣,露出雪白腰腹上的痕迹。

他不禁露出痛苦的神色。

左语以为只要忍痛就好了,却不知自己的样子有多么狼狈。

脖颈上勒痕严重,脸上也在混乱间轻微磕碰,而她衣服掩盖的身上更是布满纵横的青紫淤伤。

左语醒来时已经深夜,想起是来找顾淮,可漆黑的屋内寂静一片,并没有其他人。

她掀开被子起床,摸索到门边找到灯,短暂的晃眼后看清果然是顾淮的病房。

只是不知顾淮去了哪里。

左语出门遇到护士,将她领到罗医生的办公室。

她等了一会后罗医生和王之美回来。

“我们走吧。”王之美对左语招手道。

左语连忙跟过去,“阿淮呢。”

“不用担心,已经换了新药,这个时间应该睡着了吧。”王之美顿了顿,继续道:“以后你不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