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从来不需要睡觉的她,被突如其来的困意包围,发现自己竟然以鬼魂的形态,躺在陆洵的身边。并且,似乎在整个世界上,她只能真实地触碰到他。

而一觉醒来,她却又恢复了隐形眼镜的样子,使她对这段过于离奇的经历难以开口,只能选择暂时搁置。

这大半天里,只要是不和陆洵搭话的时候,她都在心里苦思冥想,自己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要怎么才能尽量不吓人地告诉他,她可能已经死了。

要说还有哪里变得不一样,那就是在商场里的时候,她突然觉得有一点点头晕。

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她只管待在一边,安静地听陆洵和黄奇聊天就好了,反正事关黄奇的女朋友,她既不认识,也给不了什么意见。

甚至在陆洵像模像样地说“和女孩子相处最重要的是真诚”的时候,她还没忍住笑了几声。

一直到他问她:“江小桃,你说我回答得对不对?”

她用像往常一样的音调揶揄他:“你这说话的腔调,好像相亲节目主持人一样。”

可是她发现,他听不见她的声音了。

她听着他一遍遍地叫她,看着他方寸大乱,夺门而出。她一路跟着他跑回家里,看他近乎偏执地把窗帘紧闭,用发抖的手牢牢握住眼镜盒,在房间里从天亮躺到天黑。

她想安慰他说:“没事,放轻松点,我还没走呢。”

然而他听不见她。

她就住在他的眼睛里,可是一旦失去了声音的交流,就好像被分隔在两个世界一样。

这就是她最担心的情况了。孤单地存在于这个世界,却不为人所知,比索性消失得一干二净更可怕。

她很害怕,却无计可施。

直到太阳落山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