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止这样,在梦里,他总是频繁地回到那天深夜。他抱着膝盖坐在医院走廊里,手肘之前在地上擦破的地方泛着大片的血丝,钻心地疼。
时钟一点一点转动,走过12点,他就又长大了一岁。没有蛋糕,没有礼物,要陪他过生日的人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生死未卜,命运从不肯怜惜他半分。
他把自己余生的好运压押上,许了十八岁的生日愿望,希望里面躺着的人能完好无损地醒来。他原本要许一个长长久久在一起的愿望,现在却不敢再贪心了,唯恐奢望太多,运气透支太多,愿望就不灵验了。
朱镜辞小声地向神明乞求,乞求他们保佑,让他健康,让他醒来,让他长命百岁,有没有自己都好。
江忱予搂着朱镜辞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深陷在衣料里。他抬手把朱镜辞的头按在自己怀里,一遍遍地摸着他的头发,“嘘,嘘,不想了,乖,都过去了,我们不想了。”
那些突如其来的灾难,仓促的别离,数年的煎熬和等待,都被淹没在重逢里了。
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江忱予向学校请了一周的假,每天和朱镜辞窝在小小的出租屋里。
他们一起去附近的超市买菜,穿着短裤和拖鞋,踢踢踏踏,手牵着手,太阳升起,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斜斜地映在脚下。
楼下早餐店的阿婆认识江忱予,每每都要招呼两人坐下来,盛两碗豆花,拿一篓焦黄的油条。
“娃娃,小料在桌上,随意加伐,多吃点。”阿婆点心做的好吃,人也干净利落,小小的早点摊子客人总是络绎不绝,他们坐的这张小方桌还是阿婆特意给留下的,朱镜辞也顺带着沾了光。
“谢谢阿婆,您去忙吧,我们自己来就行。”
阿婆打量着朱镜辞,看了又看,注意到两人牵着的手,笑眯眯地说道,“小江眼光好,小伙子清清爽爽,长得好俊俏。”
朱镜辞平日里在酒桌上和人唇枪舌战,推杯换盏间机锋打得干脆利索,面对这个老人淳朴的打趣反而慌乱起来,脸颊泛起微粉,嘴唇抿着,只嘴角翘起一点,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人,含着笑意,心里却只盼着阿婆再多说两句才好。
阿婆生意忙,同他们说完话就去招呼别的客人了。江忱予拉着朱镜辞坐下,指着桌上的调料盒问他要加什么佐料。
朱镜辞吃了许多年豆花,向来都是只加两勺绵白糖,热热甜甜一碗吃下去,胃里很妥帖。如今见了这么多调料盒,一时间只觉得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