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料到白见俞完全不似表面上那般脆弱柔和，一刀之下情势反转，几位久经沙场的将官出手，很快控制住了局面。

但幕后之人准备周全，没有带走白见俞，却也做好了全军覆没的准备，派出的都是死侍，没留下一个活口。

歇尔森卡住一人下颔，却在挣扎时被他找到机会，一刀刺入自己心脏。

歇尔森将尸体扔在一旁，低低咒了一声。

草地上浅浅的积水被染的血红，又与枯草混合，呈现一种衰败的枯色。老管理员领着几个清洁机器人过来，移走了尸体，但已渗进泥地的血迹却无法清除，长长久久地盘桓在那里。

钟洵之这才明白他们站立的土地为什么比别处颜色要深。

“第三波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歇尔森不耐烦地啐了一声，又想起这里是元帅坟前，生生止住。他转头向白见俞：“喂，撑不撑得住？我和老莫再给你加派点警卫？”

白见俞双手扶着刀柄，微微喘息着。

他的呼吸还未平复，omega本就不是适合剧烈动作的体质，他捂住几声咳嗽，脸色变得更白，只有唇色殷红似血，随后摇了摇头。

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

歇尔森啧了一声：“行吧。”却也没再坚持，又对钟洵之一行人道：“喂，小子！不管该看的还是不该看的，回去以后，封好你们的嘴！听见没？”

军校生们纷纷点头如捣蒜。

经此一役，他们真正认清自己与现役军人的差距：刚刚的偷袭中所有人毫无还手之力，只有钟洵之稍有反抗，但在围攻下也显得捉襟见肘，而护卫的将官却能迅速截下其他攻击，没有造成伤亡。

如果说军校生是羽翼未丰的幼狮，那么他们就是巡视草原的王者，威风凛凛，令行禁止。

同时钟洵之也注意到，同学对待白见俞的态度也多了几分敬重。

从方才的言辞交锋到短兵相接，白见俞的应对无一不落落大方——以他们贫瘠的想象力，即使元帅真成家，他们也无法想象出比白见俞更完美的对象了。

莫文副官在一旁说：“该送夫人回去了。”

相较于歇尔森，这位beta副官就严肃许多，他侧过身，虚护着白见俞离开。众人这才看见不远处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黑色飞梭，车窗用的是防偷窥的材料，看不见里面的景象。

白见俞微微点头，向他们道别。

他沉默得像燃烬的火，方才的那一刹好像只是余温里跳落的偶然火光，转瞬即逝，紧接着便覆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穿过军校生的队伍时，钟洵之鼻尖嗅到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很淡，很快消散在了连绵不绝的细雨里。

钟洵之怔忪片刻，忽然反应过来那是omega的信息素，元帅居然只给白见俞做了临时标记。

alpha的气息随死亡逐渐淡去，信息素的掩盖层层剥落，露出其中深藏的、属于omega的丰沛内里来，而白见俞对此苍白平淡，仿若祭坛上无知无觉的羔羊。

而在飞梭里、乃至前路上等待着他的又是什么呢，钟洵之难以想象。

一般的飞梭往往会选择漆成银白色，这是为了在宇宙航行中能够更多的反射光线，以防发生碰撞事故.

纯黑色的飞梭则多在军方服役,它表面的涂料是特殊材质，能够吸收绝大部分的宇宙射线，同时遏制机体升温，隐蔽性极强。

纯黑的舱门无声落下，隔绝了外界所有窥探的视线。

走上飞梭以后，白见俞松了一口气。

不同于普通飞梭里联排座椅的布局，这台飞梭内部经过定制，和卧室没有两样。白见俞在更衣室里换了一套西装，原来的衣服染了血，已经不能穿了。

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莫文站在化妆镜前，正在小心地操作着什么。

他从镜子的倒影里瞥了白见俞一眼：“已经在飞梭上了，放心，没人知道。”

飞梭斜斜抬高船头，向上穿越大气层。航程前往元帅生前秘密购置的一处私宅，内部的船员也都是元帅的亲卫，离开以后，不会再有媒体捕捉到他们的动向，不说西装，就算当场蹦迪都没有关系。

白见俞短促地笑了一下：“戏要做全套。”

他停在更衣室门口，虽然周身已经没有那么紧绷，站姿却依然清挺，像杳杳雪山的一株孤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