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翥抬手。
只要手落下,眠舟便会动手。
皆是,双城军民一道杀出!将君三笑与他的五千人马湮灭于此地!
——厉风北,应该带了五十万人。
杨佑慈说。
花翥一激灵。
冷汗涔涔。
若,还有另一种可能。
那摔杯的真正用意不在伤害她与眠舟的话——
她微微抬起的那只手沉沉落下,贴在腿上,一动也不动。
眠舟侧脸,面上有些许好奇。
“师兄。”
花翥轻轻唤了一声眠舟。
“护送我离去。”
眠舟眼中微微惊愕。
花翥又道:“切记,不可动手杀人。”
“……好。”
见两人行礼后离开,君三笑手恶狠狠拍在桌上。
陈舟细声道:“大人,您这位师妹,着实不一般。”
“臭婊.子。”君三笑眯着眼,唇角、眼角带着笑。“本官倒要看看,眠舟不杀人,还能带她顺利离开不成!”
沿路皆有人围堵。
眠舟依照花翥所言,不杀人,只用抢来的刀的刀背将围堵来的官军逼退。
君三笑与陈舟立在帐中,笑望,一动不动。
花翥回身瞄了一眼,更加确定自己判断。
她或许差一点儿就中了计!
苑城上,张庆哲迟疑不决,花翥连连摆手,令他决不可出军。
苑城不动,鹭城便不能动。
可围聚的兵将越来越多,眠舟不动手杀人动作便减缓了几分。
君三笑斟酒,举杯,笑着向二人敬酒。
必须脱身。
花翥计上心来,用最大的声音吼道:“柳姑娘!”
君三笑面上一白。
柳绾月从军帐中出来,手中还拿着君三笑之前写的那张字。
见花翥被困,多少不明白。
君三笑摇着折扇从帐中出来。痛斥士兵胡来。
“两位进我军中便解开武器,袭击无武器之人不是君子所为。放二位离开。”复又对花翥拱手,笑道:“你我自同一师门,而今生出敌对阵营也是无奈,今日招待不周,还望小师妹海涵。”
二次拱手,恭恭敬敬将花翥与眠舟送出军中。
柳绾月手拿君三笑的手书,怔怔然,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解。
“无事。终究敌对,自然避免不得冲突。”君三笑苦笑道。
柳绾月笑开颜。“大人不管如何说、如何做,定是对的。”“为何?”
“您是天大的好人,世上一流的君子。”
君三笑笑容微微。
手紧紧握住铁扇。
花翥终于平安回到苑城。
眠舟好奇柳绾月之事。
“君三笑要当君子,更喜欢在女子面前带一张君子的面具。”花翥冷道。
柳绾月与花翥说起她的曾经,算不得君三笑口中的“清白女子”。
君三笑道女子“而若失了清白,便连一只蟑螂,一只臭虫也不如。”此种恶人,如何会将柳绾月留在身边磨墨添香?若不知晓内幕,单看先前两人一道写字的模样,任谁看都是一双璧人。
柳绾月,对君三笑的意义与别的女子不同。
故而君三笑绝不会在柳绾月的面前暴露本性。
“既然如此,花翥便从他所愿。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厉害。”眠舟微微蹙眉。“他似乎恨不能杀了我——难道,竟因那些钱财?呵……”
刘三花见花翥平安归来,高兴之余也多少不解:“为何将军已经动手,却不顺势杀了他?不令出军?”
花翥微微蹙眉,一直不知如何解释。那跌宕起伏的万千情绪被她摁入心底,扭转不休。
“将军!太守请你上城楼!有军情!”
花翥登楼远望,东北方烟尘滚滚。
君三笑的援军到了。
至少三万人马。
君三笑摔杯,不是为了杀她与眠舟,而是为了告知候在军帐外的士兵——令援军出兵!
刘三花面色青白,追问花翥如何猜到有援军。
“其实……一直未想到。”
花翥喃喃。
君三笑从最初便道他有援军。
他越这般说,花翥便越觉他在强作镇定。若真有援军,自然藏着掖着,怎会是这副恨不能昭告天下的模样?
这便中了计。
幸而在最后一刻,花翥记起杨佑慈的推断,察觉一丝古怪。
君三笑千里迢迢,难道只为逞口舌之利,嘲弄她这个小师妹不成?
厉风北带五十万人南下。佯装攻打北方,重心放在胭江与阳靖联军隔江对望。
夺双城顺着氿水潜入蓉县从内部攻占阳啟,继而威胁靖国,厉风北能打下大周那般广阔的领土,有勇,也一定有谋。不过两万人,如何能攻打蓉州!?
守蓉州的可是林安适!林安默的兄长!不擅长进攻,却极为擅长守城!
守天靖城的更是老将林渊!
两万人,如何够!
若当时在军中起了冲突,花翥令双城出兵,受挫的不是君三笑,而是双城。
“为何?”
花翥苍白着脸,尚未从发觉落入陷阱的那一刻缓过神来。
君三笑——
此人,着实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