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萤火(终)

第一女军侯 二月萧瑟 5123 字 2022-10-02

总让她寻不到机会。

可花翥却又时常听见此二人争吵。

丁戜总觉朱曦飞在对战那些山匪上做得太过,做事不留余地。若对方愿意依附便招揽,若对方不肯,便赶尽杀绝。

“你是江湖人,是大侠。心念百姓,心存善念。”朱曦飞笑道,神色凝重几分。“可朱某,却是士兵。战场上你死我活,给他人余地,便是给自己死路。”

两人总是不欢而散。

花翥说不清两人谁更正确,也终于等到她渴望的机会。

那日,朱曦飞带人与另一伙土匪争斗且从那伙人手中夺了粮米。他依旧像过去一般询问:“你等,愿入我覃山还是死。”

为首的不肯。

朱曦飞欲依照往日的手法将其处置却被丁戜阻拦。

“算了,这年头,人都活得苦。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你抢了他们夺来的粮。”

或许丁戜劝得太过认真,又或许打打杀杀,在乱世求生太过辛苦,心里生出一丝对人的怜悯。朱曦飞头一遭有了退意,只让那群人走。

那群人走时感恩戴德。

花翥本以为今日之事便罢了。

却见那群人中的一个悄无声息摸到朱曦飞身后,举起砍刀。

满心唯有救人,花翥从藏身的树丛中一跃而出!当机立断将其斩杀!

此举惊动了朱曦飞,剩下的山匪被一网打尽。

花翥右手虎口处被对方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流如注,她却满脸欣喜。头一遭立了功。

这二人难道还会说她是小女孩?

丁戜满脸惊愕,终还是叹息道:“小妹,你一个女孩,杀意为何这般重。”

本以为能听赞许,听见这样的话花翥心有不悦:“女孩又如何?谁说我不行!何况,你们已给了他们生路,他们却不肯珍惜,此事难道是我覃山之过?”抹了一把面上的血,她道。

朱曦飞怔了半响,缓过神,哈哈大笑,道:“猪妹妹,还真是喜欢打打杀杀啊,你也真不给人照顾你的机会。既如此,日后带上你便是。”

丁戜闻言面有不安,复又道花翥终究是女孩。

朱曦飞双手叉腰站在花翥面前,低声望着她小脸上藏逸不住的倔强,笑开,露出整齐而洁白的牙,笑言他几乎忘了,花翥可是东方煜的徒儿。

“丁兄,二当家,猪妹妹是女孩,可猪妹妹却又不是丁兄你带来覃山的杨家的那个小姑娘。猪妹妹,是从明荣城的死人堆中爬出来的。为兄深信,东方先生培养的女子,定有千般本事。日后猪妹妹想来便来好了。”

花翥尚未来得及欢喜,朱曦飞又一脸正色,用花翥过去从未听过的严厉语气道。

“可猪妹妹,若你愿意加入,便可做覃山的三当家,可若你成了三当家——猪哥哥作为大当家便不会再护着你,你便必须承担你应做的那些事。且不容任何闪失。”

“遵大当家令。”

来覃山这么久,花翥终于生出一份欢喜。

从无到有。

她走出了第一步。

回到覃山,将今日夺来的粮食放入仓库。花翥顾不得虎口处的伤,用白布简单裹了下,欢喜雀跃找到苏尔依,今日的喜事,她希望苏尔依第一个知晓。

苏尔依闻言,愣愣的。

结结巴巴:“你,,将来,要打架?”

“对。”

苏尔依的大眼中满是惊惶,结结巴巴,蛮语混着中原话道:“不去!不去!会受伤。”

花翥略有不悦。

年初与苏尔依一道藏在山中躲避蛮族,为了一口粮食,两人甚至与野猪搏斗。那时苏尔依从未觉得她辛苦,偏是现在,她但凡受一点儿伤,苏尔依就会怔怔然望着她,眼中满是心疼。

花翥知晓她心疼自己,便好言解释道:“苏尔依,不怕。我很厉害。”抬手,虎口处的伤暴露无遗。

她听见苏尔依尖叫,听见苏尔依哭骂:“混蛋!你,受伤了啊!”

“小伤。”

“是,大,很大的伤!”苏尔依一拳砸在花翥胸前。“我不要,我不要你打仗,不要你有钱,不要你有权,我只要你平安。平安出去,平安回来。”

“可我回来了。”

“你,受伤了啊!”

她哭了。

花翥愣在屋中,不知所措。

瞬间,心中生出了莫名的情愫,而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又化作蛛丝,一点点缠绕在少女的心间。

似乎一目了然,又似乎藏在清晨山林浓浓的雾中,看不真切。

她唯有小心伺候,不敢再对苏尔依说一句重话,苏尔依却依旧一整日不肯搭理她。

花翥不敢问。

夜饭是一碗添加各种野菜的粥,粥中几乎见不到米。但每次阿柚都会给悄悄多给花翥添一点儿。

每顿饭,花翥都吃得仔细又欢喜。偶尔落一粒米在桌子上,也总会用手指捻起放入口中。

唯有知晓何为饥饿的人,才明白粮食的可贵。

今日右手虎口受了伤,分到手中筷子上又有几个粗大的木节。花翥握不住,便用左手勉强朝口中扒了一口,却又落得到处都是,只能又一点点拾起吃下。

“笨。”

苏尔依坐在她身边,红着眼抓过碗,一点一点,小心喂她。“看,你,需要苏尔依。”

“是。”

“讨厌,你不许受伤。”

“好。”

“不许不听苏尔依的。”

花翥想想,笑道:“好。”

苏尔依闻言,面上一红,垂首片刻。仰头,笑靥如花。

年月走得快。

丁戜渐不愿与他二人出门,他沉心收徒弟,创建戮夜阁。

花翥时常出门,却总是很仔细,以防自己受伤。她一受伤,苏尔依便会哭。

一转便是深秋,覃山一片金黄。

花翥陪苏尔依找着红叶,也曾笑着说起自己种在汀丘的那棵小小的枫树。

她更喜欢枫树红色的树叶,像火,热情永不干涸。

苏尔依捏着一把黄澄澄的树叶,眨了眨眼。

次日,花翥醒来,床头堆了一堆树叶,全是火红的枫叶。

而苏尔依托着腮望着她,长睫扑闪扑闪,像一只美丽的蝴蝶。她笑眯眯邀功:“山上,有一棵。”

“你——”

苏尔依用手捂住她的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喜欢,枫树。我,去找。只要你觉得欢喜。”

那日,花翥用细绳窜起一片片枫叶,给苏尔依做了个漂亮的头环。

苏尔依一直戴在头上,直到那枫叶渐渐干透,直到后来再也寻觅不到。

花翥觉得可惜。

苏尔依却笑着说无事。“以后,很多很多年,我都给花翥你摘枫叶,你,给我做头环,好?”

“好。”

寒冬。

花翥成了三当家。

朱曦飞见她着实喜欢,又见她能力渐长。便再也不阻拦,也让花翥带队单独行动。至多只在每次行动前叮嘱她千万小心。

苏尔依也终于在红丹那处学会了补旧衣,回到家中便用从各处收刮而来破烂却又被她洗得干干净净的布料替花翥补衣裳。补好,一脸得意。

“哼,三当家。补衣裳,不会!”

花翥诺诺。

在那个家虽备受欺负,但好歹是个庶女,补衣裳这种事也轮不到她做。进宫后衣衫褴褛,连活着都成了问题。后来跟了东方煜,再也未穿过破烂衣裳。

接过针,她寻思学会修补衣衫也是一门本事,习惯拿剑的手竟是不能将细线穿进绣花针。

苏尔依白了她一眼。抢过。赌气般道:“红丹会帮你,补衣?鹏鹏会帮你,补衣?谁照顾你,苏尔……”手沉沉落下,压着嗓子道:“阿爸,苏尔依,没给阿爸补羊皮袄。”

花翥心里一软,欠身轻轻抱住她。

用越发熟练的蛮语道:“会见面的。”本想着分分苏尔依的心,不让她太过难受,便道:“叫苏尔也很好听。苏儿。”

用力瞪着她。苏尔依埋首,嘟着嘴。“是——苏尔依。”

“好,苏尔依。”

“不!叫苏儿!”

花翥笑着,点头应下,盘腿坐在床上,看苏尔依一针一线,修补她那破破烂烂的棉袄。

屋内,火盆中偶尔噼啪一声。

屋外,寒风肆虐。

衣衫单薄,被褥也不厚,两人总是睡在一起,夜间抱着,用体温取暖。一如红丹总是抱着阿柚睡,一如有时贺紫羽害怕也会跑来吵闹着要姐姐抱着睡。

“苏儿,过了这个冬,便是春天了。”

苏尔依只嗯了声,朝她怀中缩了缩。喃喃说起梦话,偏又凶巴巴的,中原话混杂蛮语,像在骂她,又像在撒娇。

“你,不许欺负我!”

花翥觉得有趣,借着月光笑望着她,只道:“好。”

“你、你,不许不听我的。”

“好”

“你,心悦我?”

“好像有吧。比红丹和鹏鹏多。”

苏尔依不再闹。

拉着她的手臂睡成一小团,似乎做了一个美梦,唇角微微扬起。

花翥听着雪从树枝落下的声音,记起东方煜曾说若冬日雪下得来,来年极可能得个好收成。

她念着明日又去何处找粮,念着何日才能完成那萦绕在心中,似乎触手可及,又似乎永远也实现不了的心愿。

拉紧了苏尔依的手。

窗外树枝上的雪“啪嗒”一声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问题】

小花猪不杀蔡岳是为了连窝端。

亲们肯定好奇:蔡岳烧了信,杀了人有什么大不了的?花翥重写一份不就行了?他为什么那么害怕?为什么不敢再作怪?

为什么他不直接杀了花翥?

关于这些问题,后面会写哈。

【本章的小外传……】

其实本来打算最后写外传,结果昨天手滑……复制粘贴了两遍……还上传了……那就熬个夜,把后面的外传写了补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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