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他踏上长廊,跑入湖心亭。

没有躲往假山,也没有钻去草丛,他鬼使神差地滚进亭子里摆着的大理石圆桌下。

跑得太急,加之他太矮,便没有看见那桌边也坐着一位阖眸浅寐的姑娘。

桌帘动了动,本就睡眠极浅的姑娘早就被惊醒了。

卫赋兰自以为寻了个好地方,躲得正得意,听见一声细细的呼唤。

“雪雁,什么东西跑进来了......雪雁?雪雁!”

“啊?姑娘怎么了?”

“你可看见有什么跑进亭子里了?”

“没有啊,许是起风了,要不我扶姑娘回屋歇会儿?”

卫赋兰揪着一颗心,听到这,心中暗道:对对,快点扶着你家姑娘去罢!

等了几息,却未听见回应,卫赋兰面前的桌帘忽然被掀开,天光霎时透进来,他眯了眯眼,怔怔望着一片白茫茫中垂落的白色衣角。

正在这时,湖心亭冲进几个丫头,正是来抓他的。

卫赋兰前后被堵,挣扎了没多久,就被揪住后颈皮提到了半空。

揪他后颈皮也罢了,那丫头还伸直了手臂,把他远远地拎出亭子。

直离开亭子里的姑娘十来步远,才恭敬地回话。

“姑娘别怕,这泼皮狗,是张嬷嬷带进来的,我这就把他丢出去。”

卫赋兰头一回被如此□□裸地嫌弃,他默默翻了个白眼,倒要看看这被捧在手心的女儿家,是怎样娇柔,会被他一只小狗吓倒。

卫赋兰挑目望去,亭子里那位姑娘根本没看他,也没看亭子外立着的这些不速之客。

她披着一身白狐狸毛雪绒大氅,靠在石椅上,正凭栏远眺,她身后是白色的亭柱和光秃秃的树干,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除了杳无云烟的天际,便是沉寂无澜的静湖。

她没有开口,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嗯。”

这一声很轻,如果卫赋兰现在不是一条狗,他绝听不到,可亭子外这些丫头却似心领神会,向亭子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开。

转身的瞬间,卫赋兰打了个激灵,脑中出现一幅画面。

荒林小道上,被白色丧服包裹的女孩,怯怯地露出一只眼睛望向陌生的世界。

倏忽间,被忽略的线索全都串联了起来,卫赋兰低低嚎了一声,真是昏了头了,林府,他在林府啊!

他扭过半身去看亭子里的姑娘,她安安静静,洁白无瑕,和初见时并没有太大区别。

他黯然叹气,远远地在心里和她打招呼:

林姑娘,好久不见。